賀綏眯著眼去看那個方向,依舊清淩淩的只是黝黑泛藍的海水。
“怎麼回事?前後你愣神了半分鐘左右,到底看見了什麼?”
楊隊長沒想到居然就半分鐘的時長,面上怔忪之色還很明顯。
回想起了什麼,楊隊長眉心皺出了一個深刻的川字,低頭雙手有點不聽使喚的勉強掏出煙盒,抖了支煙叼在嘴裡,熟悉的煙草味給楊隊長尚且沉浸在那種恐慌中的神經帶來了微薄的安全感,楊隊長深吸一口氣,低聲說了剛才自己的經歷。
事實上在賀綏看來的半分鐘,楊隊長的記憶時間線裡卻已經過了幾個小時。
剛才一切如常,楊隊長看見海水裡倒映的月亮,想起了今天十三,想起了中秋。
如此,思緒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今年中秋節又不能陪老婆閨女過了,還有提前去老丈人家送月餅的計劃也泡湯了。
思緒有點飄散,楊隊長想著明天給老婆打個電話,讓她帶著閨女中秋節去媽那邊陪兩個老人家一起過,一是人多熱鬧點,二也是替他盡份孝心。
思緒到了這裡,楊隊長不免想到這些年因為工作對家人的虧欠,這時候他突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盯著的那輪月亮倒影越來越亮越來越模糊。
這種畫面是很詭異的,就好像那月亮裡的光將自己整個人籠罩在裡裡面,因為光線太亮了,所以刺激得人的視線反而看不清。
也就是這麼一晃眼的功夫,再能看清的時候,楊隊長發現自己好像被月亮困住了,明亮的光罩帶著他一路往下,海水被破開的嘩啦啦之聲格外真實,楊隊長真以為自己被什麼東西抓走了,無論他怎麼努力的叫賀綏都沒用。
光罩帶著他一路往下,有斑斕的魚群遊來游去,也有海底的泥沙海藻礁石……
楊隊長又怕又慌,嘗試了各種辦法都打不破光罩,累得癱倒在地,在極致的寂靜中,一股絕望如同狂風驟雨將楊隊長裹挾其中掙紮不得。
光罩根本就不在乎被它困在裡面的獵物是掙紮還是任命,穿過層層疊疊的海水,到最後海水裡最後一縷光線消失,周圍是無盡的黑暗與寂靜,楊隊長想到了深淵。
“幾個小時到下沉,到最後我躺在那裡都以為自己已經被嚇死得沒氣兒了,終於看到了深淵的盡頭出現了一抹綠光。”
“綠光?”
賀綏心頭一跳,可這怎麼跟董天遇見的不一樣?而且那樣已經有了智慧的綠光,真的不止一個?
若果真如此,怕是真要出大問題了。
楊隊長摸出打火機,背對著海低頭把煙點燃,點點頭,噴出一口煙,“綠光,中間有兩個紅點兒,像眼睛,對上那雙眼睛我就感覺渾身一輕,有點像電視裡魂魄離體的意思。”
一看紅眼睛就被勾得魂魄離體?這一點倒是跟夢境世界裡那團綠光不同。
賀綏一邊思索一邊給楊隊長裹了支靈符作香狀,捏在食指拇指間一抖,引了漂浮在空氣中的“氣”燃了靈符,踏步在楊隊長周圍走了一圈為他固魂,同時腦袋裡也不停止思考。
楊隊長剛才可謂是千鈞一發,若不是賀綏發現不對勁及時用全力將他三魂七魄拍了回來,再晚一點怕是就已經被那東西給吞了。
看賀綏給自己燃了符又轉了幾圈,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安慰,楊隊長感覺剛才還渾身沒勁的身體這會兒好多了。
賀綏又燃了單手夾了四張陰符,東南西北孤魂野鬼皆可循陰符而來,可惜依舊沒能引來本地鬼,周凱跟賀夜感應到了,反倒是即使給賀綏打了個電話。
周凱一直都是個電話不離身的鬼,賀綏的手機則是周凱出發的時候為了在外面蹭熱點,順手就給他放進揹包裡的。
周凱打電話並不需要訊號,只要知道那個人的號碼就可以撥通,賀綏聽見電話響還有點不適應,扭頭垮肩半卸下揹包翻了一通,才在最外面的小包裡找到。
“老大,你那邊燒了陰符是有什麼事嗎?小夜問我們要不要趕過來。”
賀夜原本還想要第一時間趕到賀綏這邊,周凱不慌不忙的掏出手機就表示可以先打個電話確定一下,畢竟他們這邊也剛好發現了一個東西,這會兒就離開了,誰知道一會兒再過來還能不能找到。
賀夜跟賀綏一樣,都不大適應這些高科技通訊裝置,平時連網都不怎麼上,這會兒一人一鬼都不知道自己被周凱這慫貨在心裡偷偷鄙視了一聲“老古董”。
“你們那邊有沒有什麼發現?如果方便,讓小夜過來一趟。”
賀綏看了楊隊長一眼,想讓賀夜回來,聞聞看楊隊長身上的氣息是不是跟他吃掉的綠光同源。
楊隊長魂魄出竅,直接看見了那綠光的本體,想來是能夠在魂魄上沾一點氣息回來。
“老大,我跟小夜在海底發現了一個罐子,等一下,我跟小夜去把它弄上來。”
掛了電話,賀綏把手機又塞回了揹包裡,順手拉開拉鏈摸了一把裡面打起小呼嚕的小黑,溫熱的身體,跟之前有很明顯的不同。
先前小黑迷迷糊糊睡著了之後就會像漸漸變涼邊僵,從裡到外都像是一條死狗,或許真的是因為之前太餓了,體內能量不足以支撐它的日常活動。
賀綏沒往裡面看,只摸了一把就重新拉上拉鏈把揹包背好,自然也就沒發現小黑除了這點變化,毛色上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