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那天斐央特意去尋思柔告別,彼時黑山草長鶯飛,長春樹栽滿別院,黑山讓樹妖編了個鞦韆,打那以後除了下雨思柔基本都是待那的,斐央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思柔,小姑娘晃著鞦韆,一雙眼睛望著花下吹笛的藍關,含情脈脈倒是沒有,就有點發綠,和樹上的碧花一個色。
斐央默唸屠龍兩字,鼓起勇氣和思柔打招呼,“大王。”
思柔把目光從藍關身上挪開,吹了兩個時辰笛子的藍關才鬆了口氣,他正想趁這個機會溜之大吉,遠處黑山和黃老低語幾句,不懷好意盯著藍關。
藍關:……本太子早晚把你們一鍋端了!
斐央不知道藍關的悲憤,還和思柔拉了幾句家常,末了說出找思柔的目的,“大王我要回家了。”
思柔替斐央開心,“祝你一路順風。”
斐央笑笑,委婉道,“其實我找大王還有一件事,我跟大王經歷了這麼多,很多都是普通人一輩子沒見過的事,我想把它寫出來,流傳於世。”
他承認沒遇到思柔之前人生目標就是吃喝玩樂,可現在不是了,一想到他可以用手中的筆勾勒出另一個奇異的世界,斐央忍不住激動起來。
思柔沒那麼多顧慮,還和斐央講,“你寫完送我一本,我也喜歡聽故事。”
斐央拍胸脯保證沒問題,他樂顛顛收拾包袱走人,摩拳擦掌準備回家閉關醞釀一部驚世之作,剛到家門就被他老爹鞭子一頓抽,“孽子,老子養你這麼久不是讓你偷雞摸狗過日子的。”
斐家頓時雞飛狗跳,斐央叫著爹我錯了,娘救我之類的,老半天才消停下來,等斐央趴在床上叫苦連天,斐爹才丟了鞭子,吹鬍子瞪眼,“算你小子運氣好。”
斐央沒聽懂他爹的話,斐央的娘解釋給斐央聽,“聽說這屆解元在京中犯了事,聖人要徹查杭州的秋闈,好些人都進去了,你因禍得福,沒參加秋闈,免了牢獄之災。”
斐央聽完咋舌,再問解元名諱,忽然反應過來,“娘,朱爾旦我認識。”
他娘直接賞了斐央一巴掌,“認識也得裝不認識,現在外頭人人自危,你少惹事。”
斐央老實應了聲,又聽他娘絮絮叨叨,說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提到城外道觀時,斐央的娘親多說了幾句,“就那個救了你的道長,這幾天在白雲觀掛單,救活了好幾個女子,現在大家都喊他是活神仙,爭著要去白雲觀燒香。不過這事說來也奇怪,那天這道長一來就說他能救活名為思柔的女子,人們起先還不信,後來有戶人家思女心切,就把人送到白雲觀,還真活了。又聽道長的話,把名字改了,叫什麼阿寶。逢人就說思柔這名字取不得。”
斐央越聽越心驚,爬起來想去找蘇耽,問問到底出了什麼事,又被親娘擰耳朵,“小兔崽子你這今年哪裡都別想去。”
斐央急道,“娘,我真有事。”
他娘笑了,“你一個書生有什麼事,給我老實點。”
斐央自然不肯,養了幾天傷趁著下人不注意就往外面跑,白雲觀在城外的山,斐央的屁股還疼,等他氣喘籲籲爬到白雲觀已經月至中天,觀內一片清輝,斐央正想扯嗓子喊蘇耽,就聽觀內傳來一個聲音。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尋我什麼事?”
這聲音斐央認識,就那欠揍的蘇耽,斐央順著聲音來到後院,遠遠瞧見蘇耽和一個紫袍人喝酒,因隔得遠,斐央也看不清臉,只覺得不是常人,他找了個地方聽牆角,對方似乎習以為常,對蘇耽的臭臉色無動於衷,撿了支筷子丟到地上,頃刻之間化為美女,翩翩起舞起來。
他有心思看歌舞,蘇耽沒那麼多耐心,喝了三杯酒就要走,紫袍人這才出聲,“別走啊。”
蘇耽半個眼色都懶得施捨,“你想讓我和宗主一樣供著你,絕無可能,我整個宗門都在替你們這群神仙擦屁股,還要我眉開眼笑,恕我直言,您值幾個錢。”
這話就差沒指著紫袍人鼻子罵,紫袍人卻不惱,讓舞女換了個曲子接著跳,這才道,“你這脾氣真是一成不變。”
說的好像兩人關繫有多好一樣,蘇耽神色極冷,一副話不投機半句多。
紫袍人喝盡杯中酒,剛放下杯底的酒水又滿上,他習以為常放下,“地府出了點事。有個女鬼闖入地府,燒了閻王殿,犯下滔天罪行,天帝命我徹查此事。閻羅王犯渾,想著劃掉生死簿上的名字就能拿下這女鬼,結果差點惹得人間大亂,你宗門替我擦屁股,我還得替地府擦屁股,這事上我倆沒區別。”
蘇耽神情稍緩,肯多看紫袍人一眼,“就算如此,也不值得你下界。”
紫袍人失笑,“蘇耽,你太聰明。罷了,我也不瞞你,地府上報還有一件事,叫思柔的女鬼手裡有養神芝,那可是讓凡人長生不老的東西。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凡人求仙不就是為了長生,如果他們知道隨隨便便吃草就能長生,誰還求什麼神,問什麼道。”
蘇耽聽完眼皮不抬一下,“若是抓到了呢?”
紫袍人笑眯眯,“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