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商家女兒飽受詬病時,應城裡來一個戲班子,唱的全是京中時興的戲碼,戲樓裡很是熱鬧。
“小姐你要出門嗎……”明玉憂心忡忡地看著小姐換上男裝,其實已經不能遮掩住小姐女兒家的身份了。
商昭陽也知覺了,便思索著換女裝。可還未待她換,二姨娘便差人來說三日後去戲樓看戲。
原本該請戲班子進宅子裡來唱,可二姨娘倒底不是正室,商毅又不在家中,多有不便。不如她一道道遞了帖子,與人在戲樓相約,點的是幾出清者自清的好戲碼。這下既堵了了口舌,又能好好替幾個小女兒招攬些好人家來提親。
是以下過一場大雨後,這日格外清涼。戲樓裡也多了好些客人,打雜的搬的桌椅險些不夠。二樓雅位上坐的都是二姨娘遞帖子的十幾位婦人,皆是應城中有聲望的,有一些讀書人家,便未帶著自家女兒來這戲樓。而樓下的可就參差不齊了,大都是些男客們,為的是來瞧瞧這商家小姐們。
寧道之倒是特意來聽新官會審那出戲,待坐上了雅位才覺出不對來,正欲先走,戲臺上卻唱開了。底下也有人上來了,定睛看去,正是商家二姨娘走在前頭,身著緞地繡花百蝶裙,選色淡雅,很是端莊。而後則是一下花了眼,籠共就三位正經小姐,身旁還各立了兩個小丫鬟。
道是一副繡面排場!叫寧道之細細去看,只見商玉容清減了些,面上無笑卻仍不失風采。一身淺紫色雲紋縐紗袍愈發突顯美目橫波,顧盼風流。
而後再看來商昭陽,應當是多了一分腴姿,不若先前瘦削,卻也撐得起煙紋霞羅衣翩翩。有豔態而不及,有清冷而不過,所謂相宜,猶不相宜。
戲臺上正唱道:“……嫋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
020
聽戲便是聽戲,商昭陽無心去瞧在場的其他人,她自小便喜歡聽戲,娘親不許她學唱,她也沒有娘親的那把好嗓子,更不會隨戲中橋段動情。
只不過是聽著熱鬧而已。商昭陽斜靠闌幹,淡淡地朝下邊看,似是摻雜了兒女情長。臺上的戲子扮相頗為精緻,有一位堪堪比過風月之色,上好的脂粉扮相,水袖一拋,緩緩露出的上闋臉中有一雙含水秋眸,令人望之動情。
二姨娘這廂也是正經看戲,時不時地和幾位婦人應上幾句閑話,算是破了謠言。即便有一兩個好生事的,二姨娘也不特意理睬,所謂清者自清,當不必過多言說。何況,這幾個如花似玉的小女兒就在一旁坐著,明眼人都瞧得出來。
寧道之紮在一堆女眷中,很是落人口舌,因此早些告離才是上策。偏是此時,臺上戲子一個拈指高調,引得眾人叫好聲連連,數不清的瑣碎銀錢往臺上擲去。
一個串珠的小墜子‘不經意’地砸中了寧道之,後又順著他的常服滾到腳下。目及此等狀況,寧道之笑笑地撿它起來,是穿了緋色琉璃綴成花樣的小墜子。寧道之在上京中可是風月場中的老手,琉璃這樣的東西算不得金貴,上京中只有小門小戶家的女兒或是一些不受寵愛的庶女才喜歡用琉璃作飾。
而在應城……
寧道之抬眼一望,有幾個小女兒端是以扇遮面的含羞模樣,只有那位美人手中的團扇失了墜子。
商玉容微一側頭便和寧道之對上眼,微微一笑,手拈成三指蘭花,碰了碰嬌耳上掛的一支彎月玉耳墜。道不盡的風流情態,數不清的天香國色。
寧道之看得心口發窒,待了一會兒便退場了。
商昭陽正仔細瞧著臺上的戲子,寧道之甫一下樓,便有許多人起身朝他拱手問好,做官的好處想必就在這裡了。
“小姐,二姨娘遣我來告知你,臺下有好幾位身家清白的公子,都是城中小女兒想嫁的……”明玉來悄悄俯耳說了,商昭陽也不願多猜想二姨娘的心思如何,只道:“他們都是讀書人”
臺下確有三兩個瞧得過眼的書生,文質彬彬,斯文有禮。
“好像是的……”明玉思及小姐先前的一番話,便知曉小姐這是瞧不上了,可又聽她道:“我瞧臺上的戲子很是好看……”
明玉愣了愣,她有點不太明白,但還是將小姐原話回了二姨娘。二姨娘聽了,不禁望著商昭陽發上的一支步搖怔怔道:“是麼……”
欸……
明玉總覺著有股子怪異,卻又說不上來,正巧商清芙朝二姨娘貼過來,委屈道:“姨娘,你在看什麼……”
“自然是瞧底下的戲……”
“……”
三小姐訕訕地又坐回去了,發上也釵了步搖,卻因著她身量太過嬌小,顯得不合宜態。
明玉想了一路,立到自己小姐身旁時,才發覺自己在將小姐和三小姐作比,連忙晃了晃腦子。
商昭陽也不在意身旁的人發傻,她正看著那位戲子,瞧著很使人歡喜。
臺上的這位戲子也是個妙人兒,凡所目光傳情處皆過雅位,這些人的銀錢可不像下邊兒的扔過來,而是專有一位小夥計端了銀盤去收,多多少少都少不了。
只雅位上有一位小姐也太放肆了些,直盯著自己看,可是自己的妝掉了
這廂的戲唱得滿堂喝彩,在外邊隔了兩條街轉彎的一個死角處,王小德拿布蒙著臉,正使力踹打著一個人,道是他人小力氣大,直把人打得嗷嗷求饒。
“你這不要臉的老東西!存心敗壞商姐姐的名聲!看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
被打的人早已是鼻青臉腫,隱約還能辨出那農戶的模樣,現已是求爺爺告奶奶地磕頭。
“你將這藥丸喂予他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