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歡看到太爺站著門口等她,心下急急的踩著矮墩下車,給太爺見禮又扶著太爺進府。
老人這幾年雖算是頤養天年了,但是身子骨瘦弱的很,又不肯去上京和子孫們住一起,一個人守著這老房子。習睿只得多配些僕從,又每月從上京源源不斷的寄來些珍貴稀奇的藥材。
太爺攙著她的手,笑得像是一個得了糖的孩子:“歡兒姐可來了。”
習歡說道:“太爺怎麼不在屋裡待著,這冬天的風又烈,凍著身子可怎好?”
太爺柱著柺杖敲了敲,似有不滿:“我這把老骨頭,平日裡就指望著你父親他們啊什麼時候回來一趟看望看望我這老頭子。”
“可是呢,非得我寄信去說我身子骨快不行了,你們呀才能回來看望看望。”說到這太爺拿手點著習歡的額頭。
習歡讓著老人家,隨他說道幾句。說道完了,太爺就開始心疼她了。巴心巴肺的說了一堆子話,又誇習歡長成個大姑娘了。
京城那邊的年是過不安生了,人人自危,可這江南富庶之地依舊豈是熱鬧二字可言。從江州縣開始往南數千裡,各地風俗年味都已經慢慢露了出來。
江州縣前幾日剛剛關了宵禁,這些日子也正是熱鬧的時候。習歡入城時就沿途看到街道上掛滿了花燈,晚間小雨綿綿的天氣遊人卻依舊絡繹不絕,撐著紙傘提著各式各樣的花燈。
人群錦簇中,有年輕的姑娘低頭抿著嘴兒笑,有華服的公子為窈窕伊人打著傘。
蕭塵比習歡早到一步,不得不說這南面真真是魚米之鄉富庶之地啊,入眼的錦繡繁華絲毫不落於上京。
可是他暫且無心欣賞這些事物,這地方富庶是富庶,也是因為這油水太足,所以暗地裡藏汙納垢的東西也不少。這江南地區向來是官員爭相搶去的地方,朝廷這次罷免了涉案官員,但難保這派去新任的官員不怕在虎頭上拔毛。
是個當官的就不會不貪,這年頭見神仙都比見清官容易。蕭塵此來,查訪探問是其一,最大的目的還是在於震懾一下這江南的官員,告訴他們皇上盯著他們這塊兒地呢。
順帶一提的是他無心觀景的緣由還有一個就是累日的天地露營,終於不負厚望的將蕭塵凍的風寒發熱了。
習歡在老宅裡和在京城裡沒什麼兩樣,早上去給太爺請安,然後夫子開始授課。下午就獨自在屋裡看看書興致來了隨手畫兩幅畫。就這樣待了幾日後,太爺看不下去了。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沒得悶出病來。
習歡午間再來給他請安時,他就喊住習歡道:“這江州可不比你們京城那地方,這不讓那不讓的。這正好趕著年節的點兒,你也出去看看去。”
習歡也沒什麼好推拒的,俯身應下,心裡想著出去看一看也好,一會兒就回來便是。父親沒回來,太爺在家裡她總不放心,總要待在身邊才安心些。
午間小睡過後,太爺就催著她出府去,還在後面又喊道:“不著急回來啊,好好玩一玩。”
習歡這時倒是有點無奈了,那就在外面多待一會兒再回來吧。她沒帶丫鬟只帶了兩個侍衛跟著,習府在東街的末尾,一路往著西街去倒也不遠,一路上還有許多小攤小販賣的新鮮玩意兒。索性轎子也不乘了,就這樣走著去逛一圈回來應是也差不多了。
習歡兀自打著小算盤,奈何人算永遠不如天算。
江南地區的冬日沒有上京刺骨的嚴寒,習歡裡面穿著紅楓桂子小襖襦裙,外面套著火紅的大氅,大氅四周一圈厚實的絨毛。帽子一戴,習歡的整張小臉就都被遮了起來,遠看像是仕女圖裡走出來的看不清容貌的仙子。
偶路過一個店買糕點的時候,有幾個婦人在旁邊挑揀邊七嘴八舌相互說話並約定過會兒去城西往南的德心寺燒柱香拜拜,一人神秘道:“聽說那邊特別靈,只要拜過包你順心順意。”又說就算不像傳聞中傳的那麼神,去拜拜好讓菩薩知道自己的誠意也好。
習歡聽著耳朵動了動,心下暗忖:這會兒時間還早,不如去給太爺求一柱香。
德心寺人燒香的人還真不少,習歡等了許久才進去燒到一柱香。膝下跪著的是松軟厚實的蒲團,面前是金身寶相的大佛。
她執香默唸了一會兒,上前把香插到香爐裡,又誠心的伏拜了三下才起身。
一求萬事安康,二求諸般平順,三求良緣得見。
……
德心寺建在山腰處,習歡費了一番功夫下山時。暮色已經臨近,夕陽西下,遠處的紅雲團團抱聚在一起,似在訴說情人間的密語。
冬日的夜總來的突如其來,剛剛望去還是霞光一片,轉眼就落上了幾顆星子,周圍也似被哪位聖人點了一筆濃重的墨一樣漸漸暈染了暗色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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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蕭塵這幾日過得不大好,江南陰雨綿綿的,發熱倒是好了可這咳嗽一直拖著。在外面客棧住了兩日直到城裡傳出訊息說太子爺的車駕到城門了,他才順著裝模作樣的離開客棧去了官衙。
江州新任的知縣這段日子是把腦袋拴在腰帶上的,生怕哪天自己頭上這帽子就掉了。這來的不是一品二品大員,而是當今的太子爺啊!
住的地方要講究,吃的東西更要講究。得虧江州縣不乏員外鄉紳,住的地方不用他操心那些人就上趕著把自家建好的精庭美院上獻了出來。這吃的嘛,既不能太過奢華也不能太過樸素。
這些都好辦,不好辦的是太子爺才到的第一天怎麼就身體不大好的樣子呢。蕭塵握拳低咳,這一聲聲都似咳在了知縣的心裡,心髒跟著被嚇的一跳一跳的。這出了什麼事他可擔待不起啊。
這江州的風水也太不會看人了,竟然把太子爺給凍著了。來人啊,快去請大夫啊!
又過幾日,蕭塵咳嗽總算好了些許。知縣這幾日跟著太子殿下在江州府各司轉悠了一遍,開堂審案時太子爺就坐在旁邊的幕布後,知縣是生怕自己斷錯案啊,驚堂木都不敢多拍。
年節愈來愈近,太子殿下也絲毫沒有離開江州縣的動靜,知縣只能哭哈著臉想著這個年要怎麼過才能讓太子爺覺著好?
這天晚上地方官員齊聚,各位員外鄉紳同邀太子爺到紅州橋上賞遊一番。太子爺查訪的這幾日,他們真是乖巧的很,別說明著送禮了暗著送禮的都沒有。蕭塵來了這麼多日除了接塵宴外還真沒吃過別的什麼飯,這會兒自然是要應下了,也好看看這群人聚一起都是什麼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