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日夜兼程,到麥城用了六天時間,回聖京的路卻是走了十一天。並非車馬腳程不夠,而是,一路上,我們接連遇到埋伏。
山間,宿店,或者乾脆明目張膽的刺殺,這一路走來遇到的盡是高手,可謂步步荊棘。原本四十人的隊伍,到最後只剩下十幾人,沼遠王和七皇子皆都受傷,我被軒轅宸護著,雖無受傷,但是我心口翻血氣的毛病癒發嚴重了,吃不下睡不好的,只幾天時間,就瘦了一大圈。
這些刺客極其謹慎,衣衫兵器上皆無半點線索,有兩個被我們逮到的竟然咬破口中暗藏毒丸當場自盡,可謂對幕後主人極其忠誠。
但越是這樣,便就越刻意,那幕後之人周旋著不想暴露,反而適得其反。
此時老皇帝病危,東宮太子位空缺,儲君之位唯赫連雲沼,赫連雲澤和京中二皇子可與之,若二人回不了聖京,太子之位便是二皇子的了。
金龍寶座,自古便是無數人折腰之爭,二皇子自然會盡力相奪,派人暗赫連雲沼等人,無可厚非。
我突然想到了幾年前,首山獵場的那次暗殺。
當年我誤打誤撞救了人,回京後老皇帝大怒,派人徹查此事,但是一個人若想隱藏痕跡,在怎麼查也都查不出線索。後來御捕司查來查去,在被我用弩刺死那個人身上,知道了一塊南疆國的錦絹,由此得出結論,是敵國暗探所為,目的是傷我皇子,亂我人心。
老皇帝勃然大怒,派人重修了首山獵場,並將每年的秋狩獵人數精簡,這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這是明面上的結果,其實真實的情況,大家心裡皆都有數,究於沒有證據,誰也不好再說什麼。
那時候,我羽翼未豐,處處謹慎,唯恐二皇子對我放冷箭,不過,他就跟遺忘了一般,並沒有找過我麻煩。
我後來想過,陛下和皇后總喚我進宮,二皇子定是怕動了我,惹禍上身。
“喝點水吧。”軒轅宸遞過來一個水袋,我搖了搖頭,捋了一下鬢角便的碎髮,依靠在樹幹上。
為避免在遇到此刻,我們餘下的人偽裝成了一個商隊,貼鬍子帶帽子,完全看不出原來你模樣,軒轅宸摘去了一臉鬍子,偽裝成一個白麵賬房先生,卻是有模有樣。
軒轅宸收了水袋,微皺了一下眉,將指搭上我的腕,眉頭又深了許多。
半響,他道,“傾沐,不如,你直接跟我回中陸吧,中陸皇宮有許多藥材,奇珍異藥更是多不盛數,你跟我回去調養一段時間,許是就好了。你這身子虛的很,真的不能再有憂心之事了。”
“宸王這是說的何話。”
不遠處的赫連雲沼正於七皇子商議著什麼,聽聞此話,便起身踱步過來,道“寧安是父皇親賜郡主,乃是我西祁皇宗之人。我皇宮御醫院裡,有西祁最好的御醫,更是收列了許多珍貴藥材,只要回了聖京,寧安的病也就醫好了,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行去中陸呢。”
軒轅宸微皺了一下眉,搖頭道,“沼遠王有所不知,母后喜藥理,在下幼時曾與之學過幾年,也算是熟知雌黃,但是卻從未見過傾沐這等症狀。所謂依症下藥,此症乃是體虛而來,卻不知何故,卻是越補越虛,若是在無良藥,怕是不妙了!”
赫連雲沼看我一眼,眸色也是深了不少。
昨日,他給我服了一顆凝血丸,那凝血丸乃是極補之物,一顆堪比三顆百年參,我服下之後,氣虛之症不但沒有半絲好轉,反而越加嚴重了,不免讓人奇怪啊。
雖是如此,赫連雲沼還是道,“往前六十里,便就是聖京,此去中陸卻要半月餘的時間,若真是不妙,怕是去中陸會更加不妙吧。再說……”
赫連雲沼面色帶笑,垂望過來,道,“宸王雖說遞了請妃的書諭,但是父皇可並沒有應允這門親事,寧安郡主乃是我西祁皇宗之人,怎可隨意與鄰國御弟而走,宸王這話,未免唐突了些吧。”
軒轅宸微微一笑,伸手債掉我發上的一片殘葉,道“本以為沼遠王也是心性通透之人,怎的也是計較這般世俗之事。”
赫連雲沼眸色一暗,軒轅宸又道,“凡事皆應以人為重,郡主現在如此,最急之事,便是將她醫好,其他的便等她好了以後再說不遲。”
“本王雖是想帶郡主回中陸,但是心中也無半點異樣想法。情之一字,講的是相知相惜,兩兩相投才可。沼遠王總是提醒本王郡主是皇宗之人,莫不是害怕,本王講郡主帶去中陸,便扣下不送回來了不成?”
風乍起,落葉翩飛。
赫連雲沼周身突的暴起一股寒氣,軒轅宸彎著唇角,亦是抬頭望將過去。
“鏘……”
兩道目光豁然相撞,兩人面色皆都未變,但我就是感覺空氣驟然重了許多,
一路走來,他二人少有言語,但是每每言語相及,又都是這般狀況,這讓我有點頭大,乾脆直起腰身,道“時候差不多了,咱們快一點,酉時便能進聖京了。”
赫連雲沼的神色明顯緩和了一些,他不在於軒轅宸對視,而是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走到我面前遞過來“本王這裡還有一顆凝血丸,你且服了吧,回京之後,你直接跟本王進宮,本王帶你去御醫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