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淮坐在書房裡,指間夾著香菸,菸灰簌簌地落下,他兩眼無神地凝著窗外的風景。
阿成輕輕地敲了門,從門縫處正好看到夜淮顯得有點落寞的背影,他難過地抿了抿唇。
“爺,dna對比的結果已經出來了。”阿成走過來,將一個黃色的檔案袋輕輕地放在桌子上。
“嗯。”夜淮沒有動作,目光落在窗外那光禿禿的樹木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阿成看了眼夜淮身上薄薄的單衣,走到沙發處,將一張小毯子拿過來。
哪怕屋內一直供著暖氣,可夜淮還是會覺得冷,當初的傷太嚴重了,留下了不少後遺症。
阿成要將小毯子蓋到他的身上時,夜淮回了神,冷淡地說,“不需要,我不冷。”
他不喜歡到處裹著小毛毯,看起來病懨懨的模樣,挺煩人的。
“抱歉。”阿成低下頭,默默地退到一旁。
夜淮將手中燃燒的香菸掐滅,拿起桌子上密封的檔案,明明很輕薄,他的內心卻異常地沉重。
答案就在裡面,可他卻生出了臨陣脫逃的想法,他害怕看到結果。
見夜淮恍惚了許久,阿成體貼地開口,“爺,我可以代勞。”
他知道夜淮怕的是什麼……
“不用了。”夜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點粗暴地將檔案袋撕開,動作一氣呵成,可是卻在最後一步卡主了,他像是忽而失去了力氣,沒有勇氣抽出那一張報告紙。
阿成看著夜淮的一舉一動,內心五味雜陳,眼眶有點發紅,“爺,不如……就別看了。”
至少可以保留著一個念想。
人要是連念想都沒有,那就真的徹底失去了活著的希望。
他擔心她在想不開。
“阿成,自欺欺人是最愚蠢的辦法。”夜淮嘴角微勾起,露出了一抹諷刺的笑,“他們都說我殺伐果斷,心狠手辣,冷酷無情,可如今呢,我連看一個報告的勇氣都沒有,真是可笑至極。”
他想逃避了。
哪怕他心裡早就明白,明瑤和溫裳是兩個不同的人,只是恰巧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他的內心卻始終還有期待,或許溫裳的身體裡是住著明瑤的靈魂,她們就是一個人。
他不願意把僅剩的一點念想給掐滅,他捨不得。
“要不,就別看了。”阿成難過地說。
夜淮轉頭,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原本躲在厚雲層的太陽已經出來了。
“出太陽了,雪融了,冬天過去了。”他輕聲地感慨,“時間會一步一步地推著人往前走,明天永遠不會遲到。”
“你也覺得,我一直活在過去中麼?”夜淮低下頭,眼底的落寞劃過。
阿成一陣哽咽,難過地撇開頭,“爺,我……”
“我該忘了,然後好好重新開始生活,對麼?”
“我不知道……”阿成誠懇地說,“我沒有遇到喜歡的人,我不知道愛一個人的感覺,我更加不懂……可是,我看著你難過,我也覺得難過。”
記憶是一個沉重的枷鎖,將夜淮鎖死在過去中,他想要重獲新生,那就要衝破枷鎖,破繭成蝶。
可是,那太難了。
他的心被挖了一大塊,早就空空蕩蕩了,拿什麼東西來填補呢,時間根本就填不上,帶不走任何傷感,活著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夜淮輕聲地笑了,視線凝著資料夾裡那一張薄薄的紙,呼吸忽而變得沉重,他的動作很緩慢,手難以控制地發顫,慢悠悠地抽出了檢驗報告。
他看了一眼,確定了結果。
隨即,夜淮將報告塞回檔案袋裡,神情恍惚,快速地點了一根菸,吞雲吐霧,好一會兒才徹底冷靜下來。
阿成站在一側,看著夜淮凝重的神情,保持了靜默,此時無聲勝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