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知道,在大夏,有那麼一些人,有著無上特權,但他萬萬沒想到,陳萬里會是這其中一員。
陳萬里又看向米千陽:“自詡上位者,能不論是非黑白,強壓一頭,此時易地而處,這感受如何?不知米少現在把生殺之權當什麼?”
米千陽張了張嘴,漲紅了臉,第一次說不出話來。
他一直覺得自己優秀,傲視同齡人。
可在同齡的將軍,大宗師雙重名頭加持下的陳萬里面前,他的自傲一如笑話。
此情此景,他根本連與陳萬里平等對話的資格都沒有。
無人敢直視陳萬里鋒芒。
陳萬里的目光移向米秀正,目光炯炯:“米老頭還有什麼手段,都可以拿出來!
我陳萬里一路至今,毀家滅族也好,殺人無算也好,捫心自問,問心無愧!
不知你可敢說一句,今日咄咄逼人,亦是問心無愧!
你若敢說無愧,今日我可饒你米家!”
米秀正沉默良久,苦笑一聲,抬頭看著天:
“我父親,當年是抗日團的戰士,我出生在抗戰的戰壕裡。
十歲,我就殺過鬼子,鬼子的刺刀,衝著我這兒來。”
米秀正指了指脖子,看得見他脖子下方一條刀疤。
“援朝時,我是尖刀排的,我們排正好在轟炸區,冰天雪地,天上飛機嗚鳴,一個排,就活了我一個。我殺了八十多個大兵,一等功我拿了三個。”
“62年對天竺之戰,我帶突擊團,直插瓦弄,瓦弄大捷,我拿了五個一等功。當時我胸口中彈,如今子彈還在我胸口。我命硬吧?”
“79對安南之戰,我在前線指揮,安南的小崽子們,七八歲就掛著手榴彈,摸到指揮所來當人體炸彈。我的警衛趴在我身上,被炸的碎肉橫飛。”
“那會兒,家裡婆娘問我,怕不怕死?我不怕。心裡坦蕩,老子為國為民。”
“有道是自信平生無愧事,死後方敢對青天。那時我是無愧於心,不懼生與死!”
“爺爺!”米千陽輕喚了一聲。
“米老,其實……”藍起劍微微動容。
米秀正擺手,繼續道:“三四十年過去了,今日,被一後生晚輩,指臉怒問,可無愧?我一時說不上話來!想是有愧!”
“我有愧,愧在治家不嚴,不能以身作則,約束家人。你這當頭棒喝,給我老米頭一個驚醒!”
說著,他緩緩轉過身來,朝著陳萬里一彎腰:“我雖是個軍營裡滾了一輩子的粗人,卻也讀得一些書。
以前讀過一句,佯狂難免假做真。我米秀正這些年,或許真的是佯狂,假做了真!”
陳萬里不語。
眾人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