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季嘆了一口氣,終於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道:“皇上總是喜歡胡思亂想,還喜歡想著不好之處。我今天陪著皇上,明天也能陪著皇上,以後能夠一直陪著皇上,鬆快些不是很好?”
他能讓蘇琦鬆快一輩子,說到就能做到。
蘇琦一愣,下一刻倚在蕭季的懷裡輕輕嘆息道:“將軍這般說,朕是會當真的。”
“皇上只管當真就好,我這話一出,駟馬難追。”蕭季伸手把她環在懷裡,不免有些心疼。
不知道蘇琦以前在相府究竟過的什麼日子,看著沒心沒肺的,其實心思比誰都要敏感細膩,還特別悲觀,總往不好的地方想。
或許以前有過期望,然而失望了,所以她對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順其自然了。
看著大大咧咧的性子,心裡卻藏著事,叫他心疼不已。
“那些奏摺寫的天花亂墜,早該打回去讓他們重寫了。奏摺是給皇上看的,寫得一團錦繡,卻言之無物,這不是浪費皇上的時間嗎?等大臣們改過來了,就算我哪天沒在,皇上也不必累著的。”蕭季打定主意要改掉大臣這毛病,奏摺全是廢話,卻又喜歡長篇大論。
洋洋灑灑寫得痛快,痛快的卻不止一個人,看的卻只有蘇琦,這是要累死她嗎?
蘇琦笑著點頭,只覺得蕭季說什麼都好,總歸是為了她著想的。
奏摺被打回去,朝臣大多臉面有些掛不住了。
尤其小吏親自登門送奏摺,直接當著家人的面上說奏摺太空,不夠簡練,皇帝讓他們重寫雲雲,簡直讓人丟大臉。
他們寫奏摺都十幾二十年了,突然之間被皇帝說寫得不好,叫人如何能受得住?
大臣們許多沒重寫,第二天早朝的時候就發難,有禦史指責皇上這是刁難他們。
蘇琦聽了一會就有些不耐煩道:“正好你們手上都有摺子,給旁邊的人看看。”
奏摺上沒寫什麼不該寫的地方,大臣都痛快把奏摺給了後面的人,於是眾人低頭看奏摺,金鑾殿內終於安靜了下來。
好一會兒才有一個看完奏摺的,出列拱手稟報道:“皇上,微臣看完奏摺了。厲大人當年不愧是一甲舉人,文風猶如清溪徐徐而來……”
聞言,蘇琦直接打斷他,示意大臣後邊跟著的宮人說話:“你告訴他,剛才這摺子看了多久?”
宮人上前一步低頭答道:“回皇上,足足有兩刻鐘。”
大臣不明白蘇琦的意思,一個奏摺仔細看,兩刻鐘並不算多。
看出他神色的疑惑,蘇琦沒急著解釋,跟在這個大臣後頭,陸陸續續有人說看完了奏摺。
“你們數數這裡有多少奏摺,每人看了多久的時辰,奏摺上寫的除了文風好之外都說的什麼事來聽聽?”蘇琦一手託著下巴,指著最先出列的大臣來回答。
大臣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剛才怎麼就看得快了,硬是成了出頭鳥,如今也不得不開口道:“回皇上,足足有三十九份奏摺,每人至少要看差不多半個時辰。”
“是了,每人半個時辰,算一算這得多少個時辰來看?朕只有一個人,可不是三頭六臂。”蘇琦毫不客氣,又看向吏部尚書道:“朝堂上的大臣大多都是吏部挑選的,連奏摺都不會寫,還都是舉人,實在叫朕驚訝。這樣吧,回頭把奏摺重新寫,有事就稟報,沒事就別湊熱鬧送摺子。”
“若是沒事送奏摺,裡頭言之無物,吏部就記小過一次。事不過三,記下有三次小過,吏部就把這大臣往下降一級。”
這話一出,群臣嘩然,禦史第一個跳出來不樂意了:“皇上,此舉不妥,先祖皇帝也沒出這樣的規矩來……”
奏摺不就是大臣想寫就寫,想送就送來的,怎麼皇帝還不要收了?
蘇琦瞥了禦史一眼,說道:“那麼多無關緊要的奏摺,有重要的事卻被這些奏摺給耽誤了,後果由誰來擔著?愛卿你嗎,還是在座的各位?”
誰都不敢擔這個責任,眾臣子面面相覷,到底沒敢吭聲,這事只好暫且定下了。
吏部尚書年紀不小,之前一直纏綿病榻,顫顫巍巍出來行禮應下,蘇琦看著都擔心行禮的時候他這把老骨頭要斷掉的,嚇得連忙讓宮人小心扶著。
她想了想要不要重新選個吏部尚書,免得這位老人家要死在任上的。
以後傳出去,還以為自己是暴君,臣子這麼老了,不讓人致仕,最後鞠躬盡瘁就不好了。
禦書房有霖鳳在,一聽她這話就搖頭答道:“別看吏部尚書年紀大,卻是在先帝身邊多年,積威甚深。除了他,暫時還沒誰能在吏部壓得住。”
吏部極為重要,是選官最後一道坎,不是誰都能鎮得住的。
吏部尚書這把年紀,這麼多年的資歷,誰還敢在他面前叫囂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