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列榮所繪，為盛世之景，顯我大興國力，朕命人裱後，隨使臣送去高林，特晉高氏為修容，封號和。”
“官女子趙灩灩封才人。”
“婉昭容巾幗姿態，晉為淑容。”
伸個懶腰直起身，外頭不過是將亮的光景。單手托腮支在窗前案臺，另一隻手緩撫書卷紙墨。
只著單衣，青絲簡單挽起，斜插雕花白玉簪，未施粉黛自成溫婉。
窗外桂花開的正好，就手將花瓶中一簇含露白桂綴在鬢邊。
伴著輕輕門響，長書將一壺桂花釀並著碟杏仁放在案上，又為我披上一件暖裘，關心道，晚秋了，小主在注意身體。
我笑著擺手，無妨，屋裡暖和。抬手握住她的手，涼的教人心疼，少說我了，看你手冰的，拿著暖爐去罷。
長書還想再說什麼，揚頜示意她不必多言。看著她默默出門的背影心中盤算。長書今年雙九，按律宮女二十有五方能出宮，還有六年。這麼個不長不短的日子，可惜一個妙人跟了自己這麼個不得寵不爭迎的主子，白白看人眼色空耗韶華。
感嘆之時笑意漸濃。我與長書有什麼分別，旁人口中的主子，亦仍是事事看人眼色，雞毛蒜皮也須計較得失。自斟自飲何其快事卻不想狠嗆了一口，忙塞一把杏仁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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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仁微苦，何嘗不是心苦。表面上只對書酒這類宮闈閒事上心其他一概不問，內裡又如何能波瀾不驚自始至終。不過宮中生活也不差，大抵宮人們摸清了自己清泠脾性，雖說偶有欺弱的小麻煩，總之也是日日安穩的養生日子，拈花逗鳥撫琴唱詩。我這一輩子是不是也合該如此。
南方陰雨連綿少現雪，偏偏自己是極北之地養在雪裡的女兒，自小便是烈酒長弩果毅剛強。爹孃在天有靈若看到自家閨女如今性子遲糯還在喝清酒，不知會作何感想。
爹恐怕要跳起來打我呢，嘴裡呵著你這不肖閨女安敢喝綿酒。娘呢，大概會勸著爹，說，綿酒怎麼了，綿酒不是酒？來人，以後日日給小姐房裡送奶酒。如此想著不禁笑低了頭，孃親啊你可快省省，你閨女我最受不得奶酒了。
他呢，他會怎麼想。
起手倒酒，酒壺裡卻是滴滴答答連杯底也沒不住。喊著長書再拿些酒來，長書婉轉言無酒，只好退而求其次讓她送杏仁進來。
有時覺得自己還是要酒時候最氣魄。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心道你可真是出息。
削蔥手指在杯中合著酒液劃弄，一圈一圈，週而復始。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許是酒勁上來了略微頭暈，素手起袖慵理髮髻。秋風吹拂落英繽紛，滿面甜膩。
眼前斑駁間彷彿又看到一個墨色身影就著花香徐徐走劍。長劍歸鞘，四目相對，佯裝無事狀錯開眼神，卻沒有留意到自己早已面若流霞。
他負手踱近視窗，抬手穿過敞開的窗欞，嘴唇張合，我努力分辨他的話語仍是無果，心頭一陣絞痛。淺笑自語，前路無可期，後路漸遠，此生無望。
此生無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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