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憂:“我本來就沒想告你。”
“可是……”
盧清韻欲言又止。
一陣風過,凍得吳憂直哆嗦,她什麼也沒說,裹緊風衣走了。
之後幾天,吳憂都賦閑在家,白天嚴信去學校上課,她就上網聽課程,然後算著時間買菜做飯等他回來。
生活一如既往,只是關於起訴的事,兩人都默契地誰也沒提。
直到某日,吳憂帶十一下樓遛彎,回來的時候,看到那輛熟悉的賓利轎車。沈妍君正站在車旁,笑盈盈地看著她,身邊是沉穩持重的劉管家。
“阿姨,劉叔叔……”
十一看到劉管家很激動,想要上去親熱,吳憂費勁地拽著牽引繩。
“這是十一吧?”沈妍君笑著說:“小信經常提起,說十一是條特別聰明的金毛犬。”
吳憂配合著點頭:“是,是挺聰明的……”她還沒從見到準婆婆的驚愕中緩過神,有些訥訥地說:“嚴信他,在學校上課,要晚點才回來。”
沈妍君搖搖頭,溫和地說:“我知道,我今天是專門來看你的。”
吳憂帶她上樓,沈妍君進屋,一邊細細打量,一邊贊許道:“你們倆的小窩很溫馨呢。”
吳憂有點尷尬,畢竟嚴信在法國住的是城堡,這間小公寓,連人家一間浴室都比不上。
“阿姨,您請坐。”
吳憂倒了杯溫水遞過去,沈妍君接過來,坐到沙發上,看她收拾茶幾上的課業資料和筆記本。
“憂憂,別忙著收拾了。”她輕輕招手:“來,坐下來陪阿姨說說話。”
“好。”
吳憂坐到旁邊,有一些緊張,下意識開始摳手指。她並不擅長跟長輩打交道,更疑惑沈妍君親自上門找她的原因。
沈妍君握著玻璃杯,淺抿了一小口,開口道:“小信是七月出生的,那年夏天,蘇州特別熱。”
如此清新脫俗的開場白,吳憂完全不知道怎麼接話。
沈妍君也沒在意,繼續說:“我剛開懷上小信的時候,反應就特別大,一直犯惡心,吃什麼都吐,渾身哪兒都疼,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後來過了三個月,慢慢穩定了,有一次産檢,又發現胎位不太正。我當時特別害怕,成天提心吊膽,生怕出什麼問題,結果越擔心越出事,把自己給嚇病了。你知道,懷孕期間不能吃藥,只能硬抗著撐過去,我那陣子真是吃盡了苦頭。”
吳憂默默聽著。
沈妍君說:“小信出生的時候並不足月,算是早産,在保溫箱裡呆了整兩個月才出來。那孩子從小體質差,經常生病,我為了給他調養身體,什麼都用最好的。”她笑了一下,說:“都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么兒。你應該能看出來,比起他哥哥,我們一家人都更寵他。他想要什麼都盡量滿足,他想做的事,我們都盡可能給予幫助和支援。”
吳憂點點頭,確實是。
“所以……”沈妍君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看著她的眼睛說:“他喜歡的人,我們也會無條件地喜歡。”
沈妍君的手很暖,眼神很溫和,吳憂卻感到莫名心亂,她盯著自己的手,輕聲說:“阿姨,您有什麼話,就請直說好了。”
沈妍君笑了笑,說:“你很聰明,也很敏感。”她靜了一會,低緩道:“小信打算起訴學校一個女同學的事,他大伯都跟我們說了,還說,為了確保量刑,小信還專門找了幾位法官。”
嚴信的大伯嚴守仁是個利益至上的商人,商場上殺伐果斷,雷霆狠戾,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因此,他並不認為嚴信此舉有何不妥,他跟嚴守義提到此事時,對自己這個小侄子頗為贊許,還順帶一句“義不主財,慈不主兵”,把持反對態度的嚴守義給奚落了一番。
沈妍君說:“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大概都瞭解了,那個女同學的確太過分,做了錯事就要付出代價,我個人是支援小信告她的。”她頓了頓,話鋒一轉:“可是,開庭前私下約見法官,涉嫌妨礙司法公正,即便小信現在還不是律師,這也會成為一個無法抹去的汙點。如果這件事被人挖出來大做文章,那他未來的職業生涯就毀了。”
腦子裡忽然傳來一陣短促的刺痛,像被針紮了一下,吳憂回想起那晚在派出所,陳希雯對她說的話——
“為了你,他不僅違背了自己的道德準則,還知法犯法……”
“恕我直言,我認為你並非他的良配。”
“……你會毀了他。”
“憂憂,你怎麼了?”沈妍君擔憂地問:“怎麼臉色突然這麼難看?”
吳憂回過神,搖頭道:“沒事,阿姨,我沒事。”
沈妍君又拍了拍她的手,輕聲問:“憂憂,阿姨剛才那些話,你能明白嗎?”
“我明白,阿姨。”
“你勸勸小信,讓他別走錯路,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