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雅語來至雲液宮的時候,薛翃正從小全子口中得知了郝益要出宮往皇陵去的訊息。
小全子滿面慌張,本來這種事不適合告訴薛翃,畢竟她身上還有傷,但是宮內上下的人都十分喜歡郝益,如今見這樣的好人居然要給攆出宮去,以後換了田公公上臺,那哪還有他們的活路,且連小全子也忍不住為郝益不平,便大著膽子偷偷告訴了薛翃。
他心頭暗暗地指望著薛翃能夠力挽狂瀾,或者可以在皇帝面前給郝益說個情,重新留下他。
薛翃也以為郝益是做了什麼事、或者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惹怒了皇帝,便又問。
小全子道:“奴婢仔細問過養心殿門口的人,都說好端端地,無緣無故就打發了,郝公公自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呢。”
這會兒西華端了一碗藥走過來,道:“小師姑,不要理這些不相幹的事,你如今只需要安心靜養。”
小全子低著頭正要退下,薛翃問道:“等等,你打聽了沒有,太子怎麼樣了?”
小全子沒有立刻回答,只先看了一眼西華。
不知為什麼,雖然這青年道長看著總是溫文爾雅的,也並沒有疾言厲色的對人,可面對他總情不自禁有種畏懼之意。
小全子道:“太子還在慎刑司,最近田公公忙著審訊太子身邊的人呢,聽說都上了刑……”
說到這裡,便打了個寒噤,又繼續說:“他們都在傳,皇上要廢太子了。下午還要召幾位內閣的大人,應該也是為了這件事。”
薛翃心頭一沉。
西華道:“小師姑,再不喝,這藥就涼了。”說著捧到她跟前,薛翃傷的是右肩,不適合動作,才要抬左臂,西華按住她:“我喂著就是了。”
薛翃心不在焉地,喝了半碗湯藥,門外道:“皇後娘娘駕到。”
何雅語快步進殿。
西華退後數步,卻並沒有離開。
何雅語倒也沒在意,只是瞥了他一眼,便走到窗前。
薛翃仍是靠在床邊,淡淡道:“請娘娘恕罪,有傷在身,不能行禮。”
何雅語望著她淡漠的臉色,想起永福宮門口嬤嬤的叮囑,生生地把心中的那股氣壓下。
“不必多禮,”皇後輕聲說道,“本宮也該來探望探望,你的傷可大好了嗎?”
薛翃道:“已經沒有性命之憂。”
皇後聞言,悽楚地笑了笑:“你是沒了性命之憂,但是太子,可就未必了。”
薛翃眉頭微蹙,還未出聲,旁邊西華道:“娘娘,太子殿下持刀幾乎傷了小師姑的性命,他的榮辱生死,自然是有皇上發落,娘娘對我小師姑說這些話是何意?”
何雅語轉頭:“這六宮之內向來禁止男子出入,道長是皇上特許留在放鹿宮的,可是這雲液宮畢竟是內苑之地,道長好歹要避一避嫌疑。本宮有話要跟和玉說,道長先請回吧。”
西華雙眉一斂,還未開口,薛翃道:“西華,你先回去吧。”
蕭西華躊躇片刻,終於道:“小師姑,我稍後再來看您,只是且記得太醫的叮囑,不要操心動氣才是。”
薛翃對上他擔憂的眼神,一點頭。蕭西華這才去了。
何雅語目送西華的身影,笑道:“仙長的這位師侄,年紀只怕比您還要大吧,這等的親密不避諱,真是羨煞旁人。”
薛翃並不回這話,只道:“娘娘特意前來,應該不是來同我閑話的吧。”
何雅語臉色微變,這會兒貼身嬤嬤搬了一張紫檀木圈椅過來,放在床邊,何雅語緩緩落座,凝視著薛翃道:“本宮的確是有事而來,和玉聰慧絕倫,從來深得聖意,只怕這會兒也該猜到本宮的來意了。”
薛翃道:“娘娘可是為了太子?”
何雅語道:“不錯,本宮正是為了太子的事。太子那天……喝了酒,未免有些把持不住,誤傷了你,並不是他有心的。此事皇上也正在派人調查。終究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但是太子如今在慎刑司裡受苦,本宮身為人母,自然不忍。”
薛翃道:“娘娘既然是太子生母,自然該為了他竭盡全力。”
“你說的不錯,”何雅語深深呼吸:“本宮先前求過皇上,也求過太後,但是皇上恨太子傷了你,盛怒之下不肯就輕易饒恕,而太後……太後礙於皇上之情也不便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