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安靜的看著他,眼淚不聽話的在眼眶裡轉著圈圈,無論如何努力都收不住……
她深吸了一口氣,雙唇微啟,剛想開口說話,便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
鄒昊勤松開了手,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按下接聽鍵。
離得很近,舒童清楚的聽到電話那頭,凡珂慵懶朦朧的聲音,她似乎剛睡醒,輕柔的嗓音迷濛得像一隻半夢半醒間的小貓,“我醒了……有點餓……”
舒童搭在他膝蓋處的雙手不由的漸漸收緊,鄒昊勤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慢慢站起身……
這是以前兩人之間最常有的親暱,這一刻卻讓舒童恐慌無比。
鄒昊勤清清亮亮的嗓音溫柔至極,“好的,我馬上過來。”
舒童始終垂著頭,不說話,只是用手機械的捏著手中那一床薄被,那是5月天裡,天氣剛轉熱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去附近的商場選購的……
他只收拾了一個小小的包裹,裝著為數不多的幾件衣服,帶走了自己的一點東西,卻把共同的記憶都留給了她……
他走得很快,好像沒有半分留戀。
舒童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猛的站起身,跑出臥室。
鄒昊勤剛剛走到門外,手扶著門把,正想關門……
舒童鞋都沒來得及換,赤著腳站在門口的地毯上。她的臉紅紅的,眼睛也是紅紅的,大大的眼眶裡紅血絲異常明顯,她張開嘴想輕輕喚他一聲……
他正好也轉過身來,深邃的眼眸亮晶晶的,那些從未說出口的依戀與不捨此時全都幻化成了眼神裡的哀怨和悲慼……
舒童滿腹的辛酸委屈、愁腸百結忽然間全都如鯁在喉,一行清淚順流而下。
她早該知道的,他又何嘗比自己好過多少呢……
對視的瞬間,鄒昊勤又立刻瞥開了眼,他下意識想去捏捏舒童緊扣在門把的手,還沒觸到,卻又頹然無力的垂了下來……
他幹脆的轉過身,只給她留下一句淺淺的叮嚀,“照顧好自己。”
舒童強忍著眼淚,一直倚在門口,目送著他遠去,不言不語……
鄒昊勤站在電梯間等著電梯,透過幹淨的電梯門,他能清楚的看到倚在門口的單薄身影,正直直的望著自己,不肯離去……
他狠了狠心,始終沒有轉過身……
隨著“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一隻腳已經踏了進去,卻聽到身後的舒童顫抖著聲音大聲喊道,“我照顧不了!我也照顧不好!”
她仍然沒換鞋,赤著腳一路小跑著往電梯的方向,不禁哽咽失聲,“——現在是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無論我再怎麼不吃飯,買安眠藥,尋死覓活,你都不會再管我,也不會再要我了……”
電梯門合上了,在她還沒來得及按鍵之前……
但她還是聽到了那句低低的,沉沉的“對不起”。
對不起……
時間是最無情無義的東西,無論你經歷了什麼,日子還是一天不落的繼續往前推移著,就好像無論你昨夜如何撕心裂肺,痛哭斷腸,第二天八點仍是要準時上班,遲到一分鐘都會受到領導的責備,制度的嚴懲,扣工資,扣獎金,一個月的努力就此打水漂……
日子好像又倒回至兩人相識之前,鄒昊勤仍日複一日的拼命工作,舒童則每□□九晚五繼續著枯燥的工作與生活,偶爾加班,偶爾聚餐,偶爾認識新的人。
生活單調而平靜,只是不再有快樂……
雖然同住在一個小區,但接下來的幾天裡,舒童都未曾在小區裡遇到過鄒昊勤與凡珂,兩個人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
大概是因為作息有別,又或許是刻意為之吧……
後者的分量肯定要重一點……
舒童忽然想到多年前曾聽過一首叫做《十面埋伏》的粵語歌:
聞說你時常在下午來這裡寄信件
逢禮拜留連藝術展還是未間斷
何以我來回巡邏偏仍然和你擦肩
遲兩秒搭上地下鐵 能與你碰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