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伸出手扒住門框,蹣跚著爬出懸浮車的遺骸,像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一樣,緩慢地看向火場外的倖存者們。
就像找到了目標。
人群中爆發出一聲尖叫。
瑟縮在街道邊的遇難者們就像是被按下了快進鍵,如同秋後的蝗蟲般四處逃竄。他們推搡著擠進印桐的甜品屋,尖叫著鎖死沉重的木門,擠歪了擺放著甜品的矮櫃還撞掉櫃子上的瓷碟,將摔在地上的蛋糕踩成黏膩的碎屑。
他們四處躲藏著,惶恐得就像遇見了天敵。<101nove.hristie在這一片混亂中踩著凳子爬上吧臺。
店裡的客人如同沸騰的開水,店外的行人哭喊著捶打緊閉的店門。她甩了帽子大喊著:“冷靜一下!”,灌進喉嚨的空氣夾雜著嗆人的濃煙,仿若吞下了一口滾燙的巖漿。
她試圖做些什麼阻止這場騷動,她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然而沒有人停下,也沒有人理她。
人們四處逃竄著,妄圖尋找到心中的避難所。
街對面的火場裡,醜陋的怪物正踩著焦黑的殘骸一步步向人群逼近。christie站在吧臺上茫然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她從嗓子裡擠出細小的氣音,不斷地重複著:“等一下,請冷靜一下。”
直到有雙手環住她的腰,將她從吧臺上抱下來。
<101nove.hristie無意識地拽著印桐的袖子,她不自覺地眨了眨眼睛,甚至沒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有多無助。
她說:“我什麼都做不到。”
她說:“這場暴動發生得好奇怪啊。”
她的聲音揉在沸騰的喧囂裡,就像一滴濺進油鍋的開水,被四面八方湧來的尖叫聲瞬間掩埋,甚至不留下一絲半毫哭音。
可就在這些鋪天蓋地的嘈雜聲中,她看見印桐低下頭,驀地輕笑了一聲。
他柔軟的唇瓣貼在她的耳邊,纖長的睫羽就像是顫動的薄翼。
他說:“噓。”
而後喧囂戛然而止,就好像整個世界都被摁下了暫停。
……<101nove.hristie很難形容自己在這個瞬間看到的場景。
擁擠的人群在她眼前定格,就像一個個僵硬的蠟像。他們保持著尖叫的模樣,互相推搡著向外張望,恐懼的臉上露出扭曲的表情,毫無預兆地被“固定”在地面上。
而後突然間,尖叫的人消失了。
點開終端求助的人消失了。
驚恐哭泣的人消失了。
目之所及的遇難者就像是被打碎的資料程式碼,在短短的一瞬間漸次虛化。他們的頭頂開始剝落著細小的光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成碎屑,在不足三分鐘的時間內,逐個消散在茜色的夕陽下。
正如這些人的出現一樣,他們的消失也突然得像一場惡作劇。
甜品屋外的商業街上瞬間變得空空蕩蕩,對面商場一樓的大廳依舊燈火通明,沒有車禍,沒有火海,幾分鐘前發生的一切宛如一場幻覺。
只留下遍地茫然的觀眾,怔忡著看向街道中央。
……
那裡站著一個渾身焦黑的人怪物)。
……
它赤裸裸地站在街道中央,皺縮的面板上不斷剝落細小的火星,幹癟的軀體佝僂著,就像一根枯瘦的木頭。
而那根木頭上方,那顆幹癟得看上去像是腦袋的東西,扭動著發出微弱的斷裂聲,緩慢地抬起來“看”向甜品屋的方向。
它隔著裝滿毛絨玩具的玻璃櫥窗和印桐對上視線,在近乎於荒誕的童話背景裡,從“臉”下方裂開一道溝壑,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氣音。
它像是在笑。
“歡迎來到箱庭onine,”人們聽到它說,“這場遊戲只有happy en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