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發的年輕人就像只乖巧的大型犬,眨著眼睛順從地彎腰湊過來,被抹了一鼻子奶油也不惱,反倒抬著眼睛怯生生地看著印桐。
“張嘴。”印小老闆笑著命令道。
安祈根本來不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那隻作亂的手指便已經趁機突破了嘴唇的防線,戲弄了一番他的舌頭,又迅速撤離了戰場。他只意識到印桐在笑,是那種從唇角到眉梢都掛著戲謔的笑,他看起來還挺開心的,於是自己也跟著笑起來。
可笑完他又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有什麼不對,智商在腦子裡轉了一回合重新運轉,方才的場景頓時被單獨提取放大重播,瞬間過重負荷差點直接燒毀他的cpu。
這期間印桐已經用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成功在他幹淨的呢子大衣上留下了一個沾滿麵粉的巴掌印。
“你可以出去了?”
安祈從呆愣中回神,猛地對上印桐似笑非笑的眼睛,他就像個煮熟的蝦般瞬間漲紅了臉,胡亂點了點頭而後落荒而逃。
後廚和吧臺間還隔著一個當做照片牆的感應門,被逃跑的安祈連撞了兩回才委委屈屈地合上。印桐一邊洗著手一邊看著對方跌跌撞撞的背影,他短促地笑了一聲,又嘆了口氣,就像是累了似的將自己甩回了凳子上。
他想著方才看到的東西,想著安祈的大衣下面的那身束縛裝。
顯而易見,盡管幻覺對安小朋友有著諸多優待,卻依舊改變不了二者之間明顯的異樣。幻覺裡的安祈看起來年齡更小一些,模樣更稚嫩一些,他比現在看上去更尖銳,也更“自由”。
是的。
印桐在心裡回答自己。
幻覺裡的安祈,長得就跟他想象中的,那個寫日記的臭小子一樣。
……
甜品屋裡的客人們還在笑談著各自的話題,間或有幾個人湊到安祈面前,都被他用“沒時間,沒通訊號,有喜歡的人”三連擊打發掉了。
櫥窗外的街面上落滿了陽光,對面商場的光屏上依舊在迴圈播放著箱庭onine的宣傳廣告。安祈端坐在吧臺後屬於印桐的高腳凳上愣了會神,努力地抑制著自己想要轉圈圈的沖動,板正了臉充當待客的吉祥物。
明明高興的心情都要像小花一樣冒出來了。
“……你很得意啊,”路過吧臺前的高中女生吐槽道,“你看起來簡直像要上天了。”
“並沒有,”安祈笑眯眯地回答著,“我只是坐在桐桐的椅子上。”
高中生縮著脖子後退了半步。
她彷彿被當空塞了一嘴狗糧,有一種飛起一腳踹翻對方的沖動。然而沖動是魔鬼,魔鬼會誘人犯罪,她攥著圍巾深吸了一口氣,默唸了三遍“目標人物最重要”,然後乖巧地趴回了吧臺前。
“小印先生剛才怎麼了?”
安祈笑著回答:“和你有關嗎?”
“有關啊,我是他的fan嘛。”
安祈點了點頭:“是的,像你這樣的,這屋子裡至少坐了十個。”
“……”高中生哀嚎一聲撲在吧臺上,她說:“行行好吧大哥,都是夜鶯的人,咱工作場所抬頭不見低頭見,何必互相折磨呢?”
安祈沒說話,他的笑容還掛在臉上,眸子裡的暖光卻漸漸暗淡下來。他沒帶一件足以威脅人的東西,周身上下幹淨得就像哪家的少爺,他的雙手甚至還被束縛裝牢牢地捆在身後,但他只是坐直了身體,就足以讓賴在吧臺上的少女動彈不得。
“那你又知道什麼呢?你有什麼能和我交換的?”他的聲音很輕,語調柔軟得就好像遊樂園門口賣的棉花糖,“你能告訴我,桐桐在隱瞞什麼嗎?”
“你能告訴我在過去的三年裡,桐桐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