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白嘴唇翕動,語調支離破碎:“是誰?!是誰和你胡說了些什麼?你爸爸他、他……”
“他怎麼?他很懦弱,很無能,是麼?只是因為出國名額被人頂了下來,就跑去自殺了……多麼沒用,多麼不負責任的男人啊……”方辰揚著下巴,任淚水自臉頰上淌下,“但有了這一次,下次呢?是不是隻要背地裡那雙手還在,他就永遠去不了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
沒人答她的話。
因為沒人能答得了。
方辰低頭輕笑一聲,繼續道:
“這是種什麼樣的人生?揣著滿腹才華,卻像一個木偶似的被人提溜著,只能按著一個人的意思來活。我爸爸他根本就沒有希望!他只能日複一日地,當一個合格的妹夫、一個本分的丈夫、一個完美的父親和一個不會痴心妄想的傻瓜!”
話說到最後,女人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但她的質問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將某些人虛偽的面具直戳了個稀巴爛。
“如果換成你們任何一個人,這樣的人生還能繼續嗎?易地而處,誰又能比他做的好?誰能更好?!”
方辰聲嘶力竭的控訴一句接著一句丟擲,她尖利失控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裡不停回響。
“舅舅!是你害死了我爸爸!是你!不是畫畫!你在逃避什麼?你在害怕什麼?你其實根本就無法面對自己犯了錯的這個事實,對不對?”
“你比我爸爸更懦弱!!”
聽到這句判語,邢江來的嘴唇開啟,又合上。好幾次。
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也沒說出一個字。
他怕。
怕承認是自己犯錯,所以才將所有的怨恨與後悔都轉移在了方遒身上。
他懦弱。
懦弱到無法面對自己犯下的罪過,只敢靠壓抑一個無辜女孩的夢想來過活。
對自己,對方辰,邢江來都無話可說。
“你還我爸爸!還我媽媽!還我夢想!把他們都還給我!還給我!”喊完這最後一句,方辰幾乎是虛脫一般地跌坐在了地上。
在她身下,那一片片從義大利空運來的手工瓷磚,肌理細膩,觸感溫潤,沒有半分冰涼。但刺骨的寒意,還是從腳底直沖到方辰的心窩子裡。
好冷好冷。
這座冰冷奢華的大宅子,關了她整整14年。
在這裡,方辰扮演著這群人心目中的完美女孩:她乖巧、溫馴、懂事,得體;她孝順長輩,友愛兄長;她低眉順眼,她安靜服從,甚至都不曾大聲說過話。
青春期的方辰也曾有過躁動與反抗,但那自由的小火焰還沒完全燃起,就已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直接捂滅了。
“這都是為你好。”他們說。
粉飾太平,冠冕堂皇。
真是可笑啊!
方辰恨不得一把火燒了這個地方。
但她沒有。
邢家間接讓方辰成了孤兒,但也是邢家,將她精心養大
一來一去間,方辰和這裡,終是兩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4000,虐系碼字,用刀發糖。
希望不會翻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