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因為怕被親爹親爺爺打斷腿,這人到現在還窩在畫室裡不敢回家。
結束了第一輪面試,方辰從考場返回畫室,就自己隨手擺了幾個靜物,開始練習水粉;周繼則坐在她旁邊的靠背椅上,翹著腿玩psp。
玩了沒一會兒,這人將遊戲機一放,又開始嘀嘀咕咕了。
“我說小方辰,你能不能讓那個‘肉肉’來頂兩天班兒啊?就為了陪你,我被老劉擱在這兒連女朋友邀我泡溫泉、滑雪都去不了。也太無聊了!”
“現在這到處都是封山封路的,您就算想滑雪泡溫泉,也去不了吧?難不成,您
想學那個林沖徒步攀雪山,來個‘周教頭風雪山神廟’?”
“······”
周繼本就比方辰這批學生大不了幾歲,加上性格活潑逗趣,又沒什麼架子,所以學生們和他說起話來也都比較隨便。
不過,周繼到底是周繼,哪怕是漫天大雪,也擋不住他一顆到處浪的心。
是夜,他也不知道是被哪個冤家約出去泡吧。結果,這人的車在路上稍微那麼一打滑,那好好的腿和手,就各折了一隻。
這事一出,周繼是徹底沒辦法來畫室了。又因著其他幾個老師都回了老家,所以這畫室裡就只剩方辰,和一個兼職燒鍋爐的管理員張嫂。
可一天後,張嫂也不見了。
方辰知道,這樣的鬼天氣,又早過了本該放假的日子,人家和自己非親非故的,斷沒有理由還留在這裡。
於是她誰都沒說,開始了一個人在紅磚小樓裡的生活。
大雪還在下著,似乎永無止境。
一個人過了兩天、剛結束第二輪面試的方辰,這天一早就被鬧鐘吵醒了——她還要去趟教室,將前天開始的那副素描畫完。
災情愈發嚴重,南江市的蔬菜糧油,和及各種商品的供應都開始出現了短缺;加上路況太差,年關將至,所以這畫室附近的小餐館啊小超市啊,幾乎全部都歇業了。
方辰餓了一上午,中午實在忍不住了,便從床底的箱子裡拿出一包泡麵準備當早飯。
她興沖沖地撕開了包裝,卻發現昨天泡在池子裡的碗已經被完全凍住了;無法,方辰只得連包裝帶面餅一起擱在熱水瓶蓋子裡託著,然後倒入開水,用頭繩將袋子紮緊,湊合著泡了起來。
趁著這個間隙,她起身去了陽臺,想將晾著的衣褲都收進來。
要說這天氣也是見了鬼,在室外掛了快三天的衣服,幹沒幹不知道,倒是直接給凍成了冰棒。
當方辰抱著一大把像鹹魚幹一樣的衣物往自己床鋪走的時候,因著視線被遮擋,竟一腳踢翻了放著泡麵的凳子……
拿著掃帚,看著地上的湯汁與面條,方辰的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
這可是她最後的存糧了啊……
還好,方辰的手機及時地響了起來——是童朗。
“感冒了?聲音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男孩的耳朵倒是很靈。
“沒有啊,可能是剛剛從外面回來,吹了風。”
“哦,你自己注意點,我掛了啊。”
然後,電話就被他結束通話了。
其實方辰還想再和這人說會兒話的,但她一想到童朗大概是放假在家,不好多聊,便默默地將手機收好,繼續收拾那片狼藉。
可掃著掃著,方辰終是忍不住,蹲在地上就抱著膝蓋低聲抽泣起來。
大雪洋洋灑灑地下著,不遠處,一個少年正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齊膝深的積雪,向著這棟紅磚小樓走來。
天是白的,地是白的,就連男孩口中撥出的熱氣,也是白的。
這片純白,寂靜,壓抑,而又蕭索。
白茫茫一片天地間,唯有少年人那雙漆黑的眼,散發著如皓月一般的光;這光芒雖不甚熾熱,卻也足夠給這個寒冷的冬天帶來一絲希望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4000,日系碼字,用啥,發啥,想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