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回過頭去,原來是昨夜宿在將軍府的劉功曹,她只知道他姓劉,便回了個半禮道:“劉大人早。”
劉謹頓時手都不知道往哪擺,撓了撓頭嘿嘿笑:“多謝林姑娘昨夜為在下看傷,在下感激不盡。”
“不必如此,不過是舉手之勞。”阿沅笑笑,“不過還是多說一句,丟了銀子事小,您還是當破財免災了吧。”
劉謹尷尬,他昨夜是太心痛了,居然不顧場合在林姑娘面前哭嚎,這臉都丟盡了!
“呵呵是啊是啊,您說的有理。林姑娘你這是……”往哪兒去?
一句話沒說完,他抬眼就看見小將軍站在林姑娘身後,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哎呦,小將軍何時來的?
阿沅也不知道程讓已經出現在她身後,看劉謹突然不說話,直愣愣地盯在她身後,這才回過頭去,也是嚇了一跳:“你怎麼走路沒聲的?”
她輕嗔,想起自己昨晚被長風嚇到的事,又勾起點不滿:“長風是不是跟你學的,故意嚇人!”
程讓在她回頭時就換了一副溫柔神情,揉揉她的頭發,牽過她手腕就往園子那邊走:“誰叫你沒注意,光顧著和人說話。”
他回頭看了一眼劉謹,眼神示意:去書房拿公文。
可憐劉謹從新春第一天就開始工作,還不能出府。第二日就更慘了,被長雨整整盤問了一天過往情史,他差點連六歲時偷親小姑娘的事的都說了。
阿沅在書房聽八卦聽得十分開心,捧著盤糕點邊吃邊問:“那魏姑娘後來定親了沒有?”
長雨答:“聽說並沒有,不過現在倒不知。”
“等等。”她停下一直吃東西的嘴,“我好像見過那位魏姑娘啊!”
一旁程讓視線從手裡的書上收回來,給她遞上一杯茶水:“你何時見的?”長雨也略帶好奇地看著她。
“前年宮宴!”阿沅回想起來,“我當時與她是隔座,她是不是叫魏如鈴?我記得她手上有串鈴鐺,響聲很好聽,丁零零的。”
旁邊兩個男人對她這種細致的記憶力嘆為觀止,隔了這麼久還能記得人家手腕上的鈴鐺聲音。
她繼續說:“但那姑娘看起來很小啊,當時看起來也不過比我大一兩歲的樣子,性格倒是很開朗,原來劉大人喜歡這樣的姑娘。”
劉謹的過去又被捋了一遍,依然沒發現有什麼可疑的地方。除夕夜打劫一事就這麼過去了。
陽光愈暖,山尖的冰雪已然消融,阿沅的的歸期也提上了日程。
回去那日,阿沅走上馬車前回頭看了一眼,將軍府門前的石獅傲然挺立,不知經了多少年的風雨。她在這府裡住了兩月有餘,尋常出入卻從未多留意,臨走時才覺得他們氣勢逼人。
程讓看她停住,順著她視線看過去,是門口的石獅子。他眼底慢慢暈出一點笑意,阿沅這是在捨不得嗎?
“乖,時辰不早了,該上馬車了。”他摸摸她的頭發,話裡帶著幾絲安撫。縱然也捨不得她,可他終究要把她送回她家人身邊。
阿沅這次回京帶上了小荷,小蓮有兄長在軍中,小荷卻是孤身一人。從八郡回京路途遙遠,她想路上若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未免太過孤單。正好小荷有跟隨她的意向,兩人便一塊上路了。
程讓這次特地抽調一支最好的護衛軍,還讓長風護送阿沅歸京,他自己則是騎著馬送到了城外三十裡處。
“阿沅,路上小心,到了就給我寫信。”三十裡外青山橫亙,長河奔流。蒼色的土地上冒出一些嫩綠的草芽,清風拂過,雲影生瑕。
阿沅點頭,趴在側窗上沖他柔柔笑了下:“嗯。”
少年獨自一人騎著馬停在原處,看著馬車車隊漸行漸遠。天上的雲也隨著風吹的方向往前移動,似乎所有東西都在離他遠去。
忽然,他只覺得心中豪氣突生,策馬飛奔著追上去。前面的護衛聽見聲音,驚詫地勒馬回頭看,以為小將軍還有什麼吩咐。
馬車停了下來,阿沅奇怪地掀開窗簾:“怎麼了?”
“阿沅!等我回去娶你!”少年的呼喊驚起了林裡的雀鳥,撲騰騰地飛起一片。一眾護衛則是石化在原地,他們送完林姑娘回來,會不會被滅口?
長風作為領頭的,隱晦地擺了個手勢,眾人立馬轉頭,看天看地看山看草。
阿沅探出頭去,看見少年已經騎馬追到了她馬車旁邊,低頭熱切地看著她。
那一瞬間,風靜止了,雲水都不動。她一直認為婚姻終究會成為墳墓,無法想像能和少年共白頭。但,此時此刻,她想,也許未來會不一樣。
她不會讓他在二十四歲那年死去,她要搏一搏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未來。
“好,我等你。”她鄭重地點頭,神色認真,應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