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見杞一聽這話,覺得頗有道理,立馬追了上去:“留夷等等,我與你一起去!”
將軍府的主院內十分安靜,彷彿與外界隔絕,草葉漸萎,樹葉枯黃落地,但無人敢進去打掃。這已然成了禁地,除了將軍和巫醫,甚至沒有人敢接近。
巫醫在院外站了一會,程讓便走了出來,看見他淡淡地點了下頭:“華老先生您這時候不必過來,等阿沅醒了我再讓人過去請您。”
巫醫心頭如海浪翻湧,將軍莫不是出毛病了?連他都不讓進去了?
他試探道:“我過來為夫人診脈看看情況,夫人既然退了熱,想必再不久就該醒了。”
“嗯,快醒了。”程讓的語氣篤定中帶了絲愉悅,嘴角甚至勾起個淺淡的笑,態度堪稱和善,卻生生將巫醫嚇得感覺頸後一陣冷風。
將軍如今這狀態竟像是陷入迷幻了,他作為行醫幾十年的大夫都不敢保證夫人快醒了,為何將軍這般篤定?
他心裡正驚詫著,院內忽然傳出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還未回過神來,他就見眼前的將軍如一陣風般颳了進去,瞬間不見蹤影。
夫人……這是醒了?
他後知後覺反應出這個事實,頓時一喜,就要跟著進去時,卻又遲疑地止了腳步,將軍現在怕是並不想看見他。
阿沅迷迷糊糊醒來時隨手一揮,就聽一陣噼裡啪啦亂響,驚得她一下子坐起身來。床邊地上一個四分五裂的花瓶昭示著她的“罪責”,她瞪大眼睛無言,誰把花瓶擺她床上,有毛病?
她懵懵地看著那堆碎瓷片,又聽見有人砸門而入,對,就是砸門。程讓進來後,她看過去,發現他身後那兩扇門板被摧殘得闔都闔不上。
“阿沅,你覺得怎麼樣?”程讓幾步沖到床邊,手輕顫著摸上她的臉頰,觸感溫熱,他有些語無倫次,“你終於醒了,疼不疼?餓不餓?阿沅,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阿沅圓圓的眼睛裡仍舊一片懵懂,低頭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突然語出驚人:“我孩子呢?”
程讓一懵,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孩子?”
阿沅指著小腹道:“我肚子裡的孩子啊!她不見了!我肚子不見了!”
她說的煞有介事,臉上神情帶著驚訝與恐慌,程讓遲疑地伸出兩根手指頭:“這是幾?”
他也就離開興陽城十日,出發前阿沅也沒診出有孕啊,難道,阿沅記憶混亂了?他皺著眉頭在心裡思索,明明那男人說不會有問題的。
阿沅抱著肚子繼續驚恐臉:“我兩個孩子都沒了!”
她嘴一扁,眼眶瞬間便紅了,眼看著眼淚就要溢位眼眶,程讓頓時手忙腳亂,一手安撫地拍她背,一手給她擦眼淚:“別哭啊,孩子、孩子……那個孩子已經生下來了!”
“那你抱來給我看看。”阿沅揉了揉自己眼睛,一雙灩灩秋波盯著他道,“生下來多久了?”
程讓低頭不敢看他,腦子裡瘋狂地思索,到底是自己出毛病了還是阿沅出毛病了,這會他去哪裡找孩子,還是兩個!
阿沅繼續扁嘴:“你怎麼不去抱?”
程讓坐著沒動,抱著安慰她道:“不急,你現在剛醒,哪有精力看孩子。乖,要不要再睡一會?”
她突然掙開他的懷抱,指著地上那堆瓷片道:“你看那是不是我的孩子?不然的話,為什麼會躺在我的床上?”
程讓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腦子裡堪稱一團漿糊,阿沅這是記憶錯亂導致的……失心瘋?
“那是花瓶啊……”他猶豫著說出口,眼睛緊緊盯著她的神色變化。卻見阿沅淡定地點點頭:“哦,是花瓶啊,你把花瓶放我床上幹什麼?”
這走向越來越不對,程讓小心答道:“我想著你一醒過來,手一動花瓶就會掉在地上,那我就知道你醒了。”
阿沅舔了舔唇瓣,這真的是她第一次體會到“垂死病中驚坐起”的滋味,心髒那會一陣劇烈抽動,到現在還沒恢複,腹上刀口還隱隱抽痛。真是氣得想打人。
“你說我生了孩子,孩子呢?”她隨意靠在床頭,好整以暇地等著他瞎編。
程讓後知後覺,阿沅這是在耍脾氣?因為他把花瓶放到了床上?
他搖頭失笑:“別鬧了,哪有孩子?你若是要孩子,等你傷好完全了,我們就生一個好不好?”
阿沅卻板著臉道:“你剛不還說我孩子都已經生下來了,你怎麼騙人呢?”
程讓無言以對,不是你先騙人的嗎?但他沒敢說話,眼前的小姑娘還是傷患,不能惹她生氣,他只能誠心認錯:“我錯了。”
阿沅滿意地點點頭:“那你叫人進來將碎瓷片收拾了吧,小心踩到了。”
她又看了下那個四分五裂的花瓶,有點眼熟,突然想起來:“這花瓶是我堂姐送我的!”據說是皇家特供,原來是一對,堂姐送了她一個,自己留了一個,戲稱是姐妹瓶。
她心裡抽痛,這花瓶可貴了!程讓這個敗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