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哈!”
果不其然地,就在棠左宗等一干作弄花寄棠的男性修士化光逃遁的同時,那些滿天的、正迎著花寄棠迎面而來的霞光、青果、花團都一股腦兒結結實實地砸在花寄棠的身上。那一頭一臉的花枝兒、草蔓兒、藤條兒,甚至與是一些一些冒著絳紫酥紅的漿果兒,都撲頭蓋臉的落了一臉呆滯的花寄棠一身。
小小的祠堂內,再次鬨堂大笑。
這一次,可就不光是無良的棠左宗和惡意作弄花寄棠的男修士們了,就連是小紫蘇和那些與花寄棠、花胭脂交好的年輕女修士們也都是忍俊不禁,掩嘴大笑起來。
花寄棠無言以對。狠狠地剜了一眼抱著酒葫蘆兀自躺在地上笑的前合後仰的小灰,花寄棠神府微震,轉瞬便清去周身的滿滿的花朵殘英、澀果枝蔓,規復了一貫的清冷俊逸模樣。
山居無趣。性子清和的花寄棠便也由得棠村的這些一直以來都對他拂照有加的花木精靈們每每在他身上尋些樂子了。這種樂子,在山居了百年的棠村的往常的日子裡,已是極大的自在和歡欣。
“哈哈!寄棠!最近可委屈你了!”順手撈起了小灰懷中的酒葫蘆,棠左宗再次勾住了花寄棠,樂不可支,道:“可是如今烏衣繁忙,哥哥我和大家,不作弄你又作弄誰呢?”
也不去理會小灰吱吱亂叫的原地跳腳,棠左宗突然又興味盎然地壓低了聲音:“寄棠啊!昨夜哥哥光顧著喝酒,倒是忘記細問你了?你……何時才會向桑爺爺和胭脂……啊?”說到這裡是時候,掛著一臉詭譎笑意的棠左宗有意的用‘嗯嗯啊啊’的怪聲將‘提親’兩字省略了過去。
抬眼偷瞄了已然又是各歸各位的棠村諸靈,花寄棠不由低聲苦笑:“好哥哥!哪有你這般急切的!再說了,要著急也應該是我著急才是!你倒好,怎恁地比我還要急切了?”
“嘿嘿!哥哥我管你又怎了?莫非還管不得了?”
花寄棠一臉無奈。
果不其然,繃緊了麵皮還不過半刻鐘,棠左宗便又嘿然而笑,道:“哥哥我可不是要管你!只不過,我們棠村如今已有百多年沒有辦過喜事了;你與胭脂相好,要結成連理,這對我們棠村來說可大善的、大喜的事!而且,胭脂在我們棠村,那可是人人都歡喜的,尤其是哥哥我和烏衣他們,那可是對胭脂猶如親妹子一般的。可如今你倒是好,才來了我們棠村不過數月,便就要這般巴巴的、叫我們的胭脂妹子歡天喜地的、心甘情願的,就這般跟著你了?哥哥我實在是氣不過啊!”
對於棠左宗的這番對花胭脂真情流露的憐愛和不捨,花寄棠卻是絲毫不會懷疑。
棠村的花木一族命途多舛,生世淒涼。百多年前,為了能夠穿越洪荒,為了如今的這些可憐的年輕花木精靈尋得一個安身寄命的遁世之所。棠村花木一族的先輩們幾乎死盡,到最後,棠村雖然在煙霞山中建立了起來。然而,原本人數數以萬眾的洪荒花木精靈一族,到現但如今,已然是隻剩下了垂垂老朽的桑爺爺、和當時年歲不大的棠左宗,兩人而已。
如今的棠村,雖然號稱有花木精靈一族有數百人。然而,真正的得了天地精華,修習了法術、通了靈智並得以化形的,便只有花胭脂、木烏衣等,可憐的區區百餘人了。在棠村建立後,百餘年來,棠左宗可謂一眼一望地看覷著花胭脂、木烏衣、小紫蘇等後輩幼小先後通了靈智,落地化形而成~人。而棠村能在這百多年的蓄養,漸漸有了如今這般規模,洪荒世界中的花木一族回覆到了如今的這般生氣。在棠村的一干幼小中裝傻扮痴了百餘年的棠左宗不可謂不勞苦功高。箇中心酸,恐怕也是不可足言語而道之的了!
而其他的那些,至多是一些通了靈智,卻尚未得以化形為人的花精果靈,和一些甚至只是堪堪得了一些天地元氣的、連靈智都未獲得的長春之木。則是棠村的花木一族在未來百年、甚至是數百年裡,重新興盛的希望了。
然而,每每念及此,花寄棠便會想到棠村的那堪堪只能起到迷障作用、僅僅能夠阻擋住外界凡人的脆弱護村大陣——雲圖。花寄棠便覺得,如今的棠村花木一族,實是危如累卵。
興許是受了棠村一族未卜命運的震動,興許是受了長久以來一直拌傻作痴穩定這棠村人心的棠左宗的感染,花寄棠此時竟然也是不自覺地有些拋卻了他那彷彿天地生成一般的清冷高越,主動地攏住棠左宗其實時時刻刻有些僵硬的肩膀,輕輕、深深地,說了一句看起來與此時棠左宗所詢問的問題毫無關聯的話:“放心罷!左宗哥。但凡有我花寄棠在的一天,我便再絕不會讓胭脂、小紫蘇和其他棠村的兄弟姐妹們和棠村的先輩們那般,隨意地再被外界的那些修士們刀俎魚肉!”
到了此時,一直緊緊地摟著花寄棠的肩膀的棠左宗的雙臂,才不知不覺的輕鬆了幾分。
就連著他那向來笑誕不羈的眼角眉梢,這時候也才真正的多了幾分寬慰和釋然之後的歡喜和輕快了。
到了這時候,在棠左宗的內心裡,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再毫無保留的接納、信任了眼前的這個新的棠村男兒——‘花寄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