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葉榮出門,夏青看看天也不早了,就往舅舅家去,到了舅舅家時,沒見到舅舅在,林氏等人已經在吃飯了。
晚飯是面條,其實也算不上面條,因為不知加了什麼面,黒黑的而且面條下到鍋裡,水一煮,面條就差不多都斷了,只能算是麵糊糊。
林氏母子三人,一人端了一碗麵糊糊圍坐在火塘邊吃著。按照這個夥食看來,舅舅今天應該不在家。
葉大山愛喝點老酒,若是葉大山在家的話,林氏無論如何都會準備一個菜,不管做的是什麼飯,菜是一定會備下的。
夏青喊了句:舅母,林氏沒搭理,跟葉湘打聲招呼。葉湘更是連看都沒看夏青一眼,夏青又道:“虎子哥。”
葉虎見夏青來了,早就起身,給夏青盛了碗遞過去,又讓了個位置給夏青坐,知道夏青手還沒好,又貼心的去搬了個矮凳放在夏青面前用來放碗。
夏青連聲道謝,又道:“虎子哥,怎的沒見舅舅的?”
“西邊莊子上有人家辦喜事兒,請了爹去殺豬,怕是要過兩天才會回來。”葉虎說著又端起碗埋頭吃著。
“哥,別說我了,就是咱娘親你怕是都沒有這樣伺候過呢!”葉湘說這話的時候,掃了一眼夏青,可夏青卻沒在她眼裡看到任何的表情,沒想忽然說了這麼一句出來。
“青青,你的手就是斷了,這麼些天也總該好了吧?”林氏白眼看著夏青。
夏青放下手中的筷子,“回舅母,確實已經好了些,只是……”
“既是已經好了,往後就不用到堂屋來了,還有如今豬崽眼看越來越大了,豬草也不能就指望著你表哥一人,你還是接過去吧!”
“娘,左右我近來無事,在說我也有力氣,背一趟都頂青青背兩三趟,豬草就不用青青打了,還是我來吧!”葉虎接過話道。
“你閉嘴,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林氏瞪眼吼道。
夏青甚至看到林氏嘴裡噴出來的口水濺到了火塘上吊著的吊鍋裡,夏青慢慢放下手裡的碗,低低的道:“舅母,明日我就去上山打豬草,今晚我就先回去了!”
葉虎沒有在說話,只老實的看著夏青放下碗筷,慢慢的站了起來。
林氏則沒有在理會夏青,而一邊的葉湘完全就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夏青說完見林氏沒搭理自己,轉身就往外面走去。
“姐姐,晚飯不吃會餓,留下吃完在走吧!”夏青都出了堂屋,葉湘才悠悠的開口說道。
不過,此時夏青已經出了堂屋。
夏青回去早早的就睡下了,半夜時有人輕輕的敲門,夏青一骨碌的從炕上爬了起來,匆匆穿上衣裳,輕輕的開啟房門。
葉虎立在門外,手還伸著準備在敲,不防夏青這麼快就開了門,一時還有些愣住了。
夏青倒是一點也不意外,只要自己受了氣或者沒有吃晚飯,葉虎總會在半夜給她送點東西過來。“虎子哥!”
葉虎看著夏青,將自己手中拿的東西遞了過去:“你晚飯沒吃,我拿了這個給你!”
說著把手裡拿著的個雞蛋遞給夏青,夏青伸手接過,心裡有些觸動,這雞蛋居然還是熱著的。這些雞蛋,林氏平日裡都是當寶貝一樣的藏著掖著的,葉虎弄來這個雞蛋,想必是費了不少的勁兒吧。
“虎子哥,這個……到時舅母問起……”夏青自己是不擔心什麼的,左右林氏叨叨幾句也就算了,自己早已習慣,可葉虎就不一樣了,但是想著林氏還能說自己的親兒子不成?
“沒事,快吃吧!豬草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弄的,吃了就早點睡吧!”
葉虎說完就走,夏青卻怎麼也安靜不下來了。
以前夏青還小的時候,不愛做事,總惦著找村裡的小夥伴去玩!小孩子大概都是這樣愛玩。那時候,夏青的娘剛剛去世沒多久,林氏就看著夏青不順眼,動輒打罵,小夏青身上時常青紫交疊,一點點不順心的就抓住夏青打一頓。
小孩子在一起玩,磕磕碰碰在所難免。有一次夏青同葉湘兩個一起玩,不知怎的葉湘摔了一跤,手上磕破了一層皮,連血都沒流,晚上回來就被林氏抓著打了一頓。手指粗的竹竿,一下下揮在夏青身上,沒幾下竹竿就斷了幾截,可見林氏用了多大的力氣。
夏青後來隱約記得當時葉虎幫著小夏青擋住了幾下,晚上還揹著小夏青去了師傅家裡求師傅給她看傷口上藥。
那一次過去沒多久,因為小夏青沒有按照林氏的吩咐將全家的衣裳洗完,暴怒的林氏將小夏青渾身的衣裳扒的一件不剩,然後將夏青一個人拎到院子裡站著。
那時夏青大約也就六歲的樣子,不懂反抗更不懂什麼羞恥,就那麼渾身一絲不掛的站在院子裡,唯一的感覺就是冷。正是冬臘月天,雖沒有下雪,也很凍人,沒一會兒夏青全身就被凍得發紫!
直到出去玩的葉虎回來,才將自己的棉衣脫給了夏青包著,第一次在小黑屋裡面熬了一頓熱氣騰騰的面湯給夏青吃。那以後夏青再不敢不聽林氏的吩咐,小小年紀就努力學著做家務活兒,在同齡的葉湘還只知道哭鼻子的時候,夏青已經能自己做飯自己吃了,順帶還照顧這家裡的豬。
自那以後,夏青看到林氏就害怕,最後聽到了些風聲,流言一起,林氏到底老實收斂了許多。之後,夏青在偶爾不聽話的時候,只是不給飯吃,這已經好了許多。
只林氏不知道,夏青沒飯吃的時候,葉虎總會想辦法給夏青弄點吃的過來。
要說這個家裡,唯一給過夏青溫暖的怕只有葉虎一人。不過這葉虎也有一點不好,就是太聽林氏的話!
第二日,天色剛明,林氏就已做好早飯。喊了葉湘葉虎二人來吃早飯,順便還去看了夏青,見夏青屋子裡的門關著,門口的背簍也不見了,這才沒說什麼。
到了堂屋,葉虎跟葉湘都已經醒來,林氏就道:“你們兄妹也好些時日沒去看看外祖母了,近來家中無事,咱們回去看看,如何?”
葉虎二話不說,洗了把臉,就端起碗飯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