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日時間,在眾人的比武宴樂之間,很快就過去了。這一日時遷送來了訊息,說趙鼎他們已經到了滄州。一行人便與柴進作別,連日打擾古浩天甚是過意不去,但他知道若是付給錢銀必不肯收,最後便從李逵的橫刀營取了十把橫刀送於他,倒讓他喜出望外。
武松那晚之後本就嚮往梁山,這幾日又與卞祥等人處的十分投緣,便跟著古浩天一起離開了。
且說周朝使團從大名府出來,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到了滄州,然而滄州府衙一行又讓他們生了一肚子氣。
這日下午,趙鼎陰沉著臉從府衙出來,剛才他進去與滄州知府討要船隻,那知府卻說最好的兩隻船前番送女真使團回國,碼頭只剩下幾隻舊船。趙鼎原本與古浩天已有約定,也不在意甚麼船隻,只是那官員陰陽怪氣的語調,讓他十分惱火。
“趙兄怒氣衝衝的,卻是要往那裡去?”
趙鼎正恨恨的走著,突聽得邊上有人叫他,一看卻是古浩天等人立在一處酒樓門口,立時便轉身過去。
“這甚麼使團,不如叫做送死團罷了,一路過來卻沒有一個衙門待見的,這滄州府竟說好船都送女真人去,只剩幾隻破船,真是氣人。”
雅間裡,趙鼎一坐下來,便大光其火。
古浩天卻知道那知府只說了一半實話,好船沒了倒是真的,只不過是便宜了梁山莊園,女真人軍火被劫一事,這滄州府恐怕都不敢上報。
“趙兄無須為此小事著火,明日到水師碼頭選上兩條當用的,便說滄州水師的人手不堪用,自己找人行船,到時我的人便扮著水手上船,到了海上便是咱們自己作主。”
趙鼎聽了古浩天的勸說,想想也是,便不再氣惱,雙方商議一番分別各去了。
第二日,趙鼎與王稟到了水師碼頭,挑了兩條過的去的船隻。那水師將領都知道這使團是去送死的,聽說不要他們的人,簡直是拜天謝地,感激之餘又挑了一條船給他,說道只要使團人手足夠,只管開走就是。
趙鼎他們當然也不嫌多,吩咐水師人員看好船隻,下午著人過來接手,便回去了。
當天下午,古浩天一行人帶著事先僱好的一些水手,分頭登上了三條船隻,隨後便起航出海而去。
徐處仁的身體一路過來好好壞壞的,一直未曾痊癒,在碼頭上船時,古浩天怕老頭子萬一突然犟起來不好收場,便先行上了另一條船。直到第二日天亮,船隊到了外海,古浩天才讓船隻接舷帶幾個人跨船過去。
船艙裡,徐處仁虛弱的躺在那裡,一日一夜的顛簸,他的病情似乎又加重了。古浩天的突然出現,讓他吃了一驚,隨即他想明白了什麼,便激動的問道:
“浩天要陷老夫於不義嗎?”
“老大人休要動怒,且聽我慢慢說來。”古浩天上前坐於床沿上,輕聲說出一番話來。
“大人於小子而言,雖無先生之名,卻有先生之實,小子有幸常常得大人教誨,然後才知道為人之道。剛才大人言及‘陷於不義’,卻不知指的是國家、民族大義,還是朝廷、君王之義,若是國家民族大義,竊以為大人還須留著有用之身,將來為國家民族盡一份力。若是為的這黑暗的朝廷和昏庸的君王而捨棄性命,小子便不知義從何來。太史公曾言,‘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大人明知朝廷和皇上讓你去金國送死,你且不珍惜有用之軀,去作無謂之死,是泰山還是鴻毛,我想你心裡自知。其實我也知道老大人心裡是過不了君君臣臣這一關,但你也要分清忠於什麼樣的君主,一般的無能守成君上,為臣盡一番忠義也是應該,但若是誤國殃民之君,尚且死抱著忠義,便是愚忠。姬發本是商朝大臣,韓信也是楚王舊將,唐朝太祖更是隋帝的表弟,然而他們的作為,後世有人說他們不義嗎? ”
古浩天一邊說著,一邊觀察徐處仁的神色,只見他神情慢慢的低落下去,稍停了片刻又繼續說道。
“況且此去金國並非大人一人,還有趙大人、王將軍,以及數十軍士,他們都是有家有眷之人。大人不惜自己性命也就罷了,可他們何辜?若是陣前殺敵,死於疆場,他們或可搏一個封妻廕子的榮耀,但此次若死於金國,朝廷必以破壞兩國結盟為由而治之罪,那時非但白白送死還要殃及家人。大人可以招這些人來問問,他們可是願意去金國送死。”
說到此處時,古浩天見徐處仁一臉痛苦之色,不敢再刺激他,便道:
“小子今日便言盡於此,忘老大人三思。”
艙外,趙鼎、王稟等悄悄的圍在外頭,古浩天對徐處仁說的一番話,他們也聽的清清楚楚,各人都有一番感觸,心裡也敞亮了許多。待到古浩天開門出來時,眾人的眼神都增添了幾分恭敬。
“趙兄,王兄,吩咐船兒調頭南下,徐大人身體不佳,還須延醫治療。”
趙鼎和王稟聽了,立即高聲應了。那徐處仁在裡頭聽得明白,心裡嘆息一聲,果然是人心所向,便再也不言語,躺在床上只當不知,且隨他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