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記憶退到19歲
雨水洗刷過的墓園在午後陽光下泛著青翠的光澤。池明希踏過濕潤的鵝卵石小徑，手中那束紅玫瑰上的水珠隨著步伐輕輕顫動，如同他此刻無法平靜的心。
霍庭州的墓碑前，池明希駐足良久。墓碑上的照片裡，霍庭州依舊保持著那種內斂而溫柔的笑容，彷彿時間永遠定格在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那一刻。
”我們贏了。”池明希輕聲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墓園裡顯得格外清晰。他將紅玫瑰輕輕放在墓碑前，”霍正海昨天被判了無期，涉嫌故意殺人、金融詐騙、洗錢...還有那些人體實驗。”他的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無名指上的紅寶石戒指，”他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微風拂過，玫瑰花瓣輕輕顫動，像是在回應他的話。池明希蹲下身，用手指描摹著墓碑上霍庭州的名字。
”我把霍家的産業重組了，不良資産全部剝離。”他繼續彙報，彷彿霍庭州真的能聽見，”剩下的部分，我拿出了十個億成立基金會，用你的名字命名。那些被霍正海當作實驗品的人...他們會得到最好的治療和賠償。”
說到這裡，池明希的喉嚨突然發緊。他想起那些在調查過程中見過的受害者——失去記憶的、肢體變異的、精神崩潰的...如果不是命運的一個轉彎，霍庭州很可能也會成為其中之一。
”對不起。”這三個字終於沖口而出，沉重得幾乎壓彎了他的脊背，”如果當初我能更信任你一點，如果我們能一起對抗霍正海...”他的聲音哽咽了，再也說不下去。
陽光穿過雲層，在紅寶石戒指上折射出一道奇異的光斑。池明希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他還有很多事要做，池今安還在醫院等著他。
”我得走了。”他最後看了一眼墓碑，”下次...下次再來看你。”
而在池明希走後，墓碑的前的玫瑰卻不見了。
消毒水的氣味。
這是池今安恢複意識時最先感知到的東西。濃烈得幾乎刺痛鼻腔的消毒水氣味，混合著某種金屬器械的冰冷質感。他皺了皺眉，試圖抬起沉重的眼皮，卻發現連這樣簡單的動作都耗費了他全部的力氣。
”......安安？”
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帶著幾分不確定的顫抖。池今安的心髒猛地一跳——這個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是厲淩川。那個他追了整整一年卻始終對他冷淡的厲淩川。
他用盡全力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裡首先出現的是一片刺眼的白，然後是逐漸聚焦的天花板。醫院的病房。他轉動眼珠，看到坐在床邊的男人時，呼吸瞬間停滯。
厲淩川就坐在那裡，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只穿著一件深藍色襯衫，領帶鬆垮地掛在脖子上。他向來一絲不茍的頭發此刻有些淩亂，眼下是明顯的青黑，像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但最讓池今安震驚的是他的眼神——那雙總是冷淡疏離的眼睛此刻正緊緊盯著自己，裡面盛滿了某種他從未見過的......關切？
”淩川......哥？”池今安試探性地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他下意識想撐起身子，卻因為一陣眩暈又跌回枕頭上。
”別動。”厲淩川立刻傾身向前，一隻手輕輕按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已經按響了床頭的呼叫鈴，”你剛醒，別急著起來。”
池今安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溫柔的男人真的是那個對他愛搭不理的厲淩川。他記得最後一次見到厲淩川是在對方公司的週年慶上，他偷偷溜進去想給對方一個驚喜，卻被厲淩川冷著臉請了出去。
”我......這是怎麼了？”池今安問道，目光掃過自己插著輸液管的手背。
厲淩川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隨即恢複平靜：”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池今安困惑地皺眉，”我只記得......”他頓了頓，突然意識到什麼，眼睛一亮，”等等，你是不是終於答應和我在一起了？不然你怎麼會在這裡照顧我？”
厲淩川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他收回按在池今安肩上的手，轉向剛進門的醫療團隊：”李醫生，他醒了。”
接下來的半小時裡，池今安被各種檢查包圍。醫生們詢問他頭痛不痛、能不能記住自己的生日、知不知道現在是哪一年。這些問題都很奇怪，但最奇怪的是厲淩川全程站在一旁，目光始終沒離開過他，那種專注讓他既緊張又竊喜。
”2083年？”當醫生問到現在是哪一年時，池今安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知道啊，我今年19歲，正在追......”他偷瞄了一眼厲淩川，聲音低了下去，”呃，我是說，在上大學。”
醫生和厲淩川交換了一個眼神。
”池先生，你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醫院嗎？”醫生繼續問道。
池今安努力回想，卻發現記憶像被霧籠罩一般模糊：”我......不太記得了。是生病了嗎？”
”你遭遇了一場意外。”厲淩川突然開口，聲音低沉，”不過別擔心，身體上的傷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醫生又做了一些基礎檢查，然後示意厲淩川到走廊上談話。池今安眼巴巴地看著他們離開，心裡湧起一陣不安。他試著動了動身體，發現除了有些無力外，並沒有特別疼痛的地方。那到底是什麼意外？為什麼厲淩川會在這裡？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當厲淩川獨自回到病房時，池今安迫不及待地問道：”醫生怎麼說？我沒事吧？”
厲淩川在床邊坐下，表情比剛才柔和了許多：”身體指標都正常，只是......”他停頓了一下，”你的記憶出現了一些問題。”
”什麼問題？”
”你似乎......”厲淩川斟酌著詞句，”回到了19歲時的記憶狀態。”
池今安眨了眨眼：”什麼意思？”
”意思是，”厲淩川深吸一口氣，”對你來說，現在是四年前。你不記得這四年間發生的事情了。”
池今安消化著這個資訊，突然想到什麼，眼睛亮了起來：”那......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他鼓起勇氣直接問道，”你剛才沒否認我們在一起了。”
厲淩川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複雜地看著他：”我們......”他停頓了幾秒，終於輕聲道，”是戀人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