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葬禮
雨水敲打在黑色傘面上的聲音沉悶而規律，像是某種不祥的倒計時。池明希站在新立的墓碑前，雨水順著傘骨滑落，在他腳邊形成一個小小的水窪。墓碑上刻著”霍庭州”三個字，簡單得近乎殘忍。
”節哀。”白江溪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低沉。
池明希沒有回應，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他的左手無名指上，那枚紅寶石戒指在灰暗的天色中依然鮮豔如血。五天前，他親手將它戴在了霍庭州的手指上，然後又親手將那個男人丟在了古堡頂層的房間裡。
火光照亮黑夜的那一刻，他以為自己會感到解脫。
”哥哥，該回去了。”池今安走過來，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弟弟的眼睛裡藏著太多情緒，但池明希慶幸他至少現在保持了沉默。池明希讓弟弟先回去，自己則留在墓前。雨水打濕了他的西裝，但他渾然不覺。
”你滿意了嗎？”他對著墓碑低語，聲音幾不可聞，”我把你燒死在那座古堡裡，現在又假惺惺地為你立碑。你一定在嘲笑我吧？”
”你活該。”他對著墓碑低聲說，不知道是在對霍庭州說，還是對自己。
墓碑沉默不語。池明希突然笑了，笑聲中帶著幾分瘋狂：”但霍正海還活著。所以我必須繼續活著，直到他也下地獄，我再與你團聚。”
回到厲淩川的別墅，池明希徑直走向浴室。熱水沖刷著他的身體，卻無法洗去那種深入骨髓的寒冷。鏡中的男人面色蒼白，眼下是濃重的青黑——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他擦幹身體，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蒼白的面板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眼下是濃重的陰影。自從那晚之後，他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哥哥。”池今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還好嗎？”
”我很好。”池明希機械地回答，套上浴袍走出浴室。池今安靠在門邊，目光複雜。
”哥？”池今安的聲音隔著門傳來，”厲淩川說有事找你。”
池明希開啟門，揉了揉池今安的頭發說道：”別擔心哥哥。”
兩人一起下樓，厲淩川正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如松。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來，銳利的目光掃過池明希的臉。
”你看起來糟透了。”
池明希扯了扯嘴角，”謝謝關心。”
”我不是來慰問的。”厲淩川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個信封，扔在茶幾上，”霍正海已經開始行動了。他質疑遺囑的真實性。”
池明希拿起信封，裡面是幾張照片。霍正海與幾位法官共進晚餐的畫面清晰可見。他冷笑一聲，”讓他質疑。檔案都是真的，他查不出什麼。”
”你確定要這麼做？”厲淩川走近一步，聲音壓得更低，”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了。”
池明希抬起手，紅寶石在燈光下閃爍著妖異的光芒。”早就沒有回頭路了。”
非法人體實驗的事情，霍正海做的密不透風，盡管非法人體實驗被全面終止，但是真正的幕後黑手霍正海卻逍遙法外。所有的罪責都劃到了已經死去的周巖身上。但是霍正海身上的案子，又何止這一件？
臥室裡，池明希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他知道今晚又會是一個不眠之夜，或者更糟——他又會夢見那場大火，夢見霍庭州在火焰中向他伸出手，質問他為什麼丟下他。
戒指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池明希抬起手，凝視著那枚紅寶石。那是霍庭州送給他的最後一件禮物，在他們關系還沒破裂之前。那時的霍庭州會對他微笑，會用低沉的聲音叫他的名字。
那時的池明希還不知道霍庭州滿滿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