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種混沌時刻,他第一眼看到祁澍裡被血淋濕的額頭,險些以為那是祁澍裡的血。
“行了,事情原委已經瞭解清楚,你們簽個字確定不接受和解,我們拘留處理。”
“好。”不帶猶豫直接簽字,在出去前,青年返身直視對方,壓抑的瞳孔宛若蓄勢待發的火山,拳關節壓實泛白。
“從這裡出去後,記得跟你全天下最無辜的棗園泥糕老師說一聲,讓他好好等法院的傳票。”說完,方予松忽然笑了,平日透徹的眼神在此刻居高臨下充滿敵意,“就是不知道你離開這裡更快,還是我法院的傳票更快。”
兩人從調解室走出來,當做聽不見裡面奮力的嘶吼唾罵,還有民警的訓斥。
祁澍裡朝梁書堃頷首:“剩下麻煩幫忙收尾,車留給你,我先帶他回家。”
“要加錢的啊。”梁書堃調侃。
“我!我有!”胸膛前如升旗般舉起一隻手,方予松在兩人之間環視,“我可以加錢,我付。”
跟梁書堃對視兩秒,啼笑皆非捏過他的後頸,祁澍裡俯身:“開玩笑的,他不會多收你錢。”
被捏得四肢發軟,方予松嘴快:“為什麼啊?”
眼底勾勒的色彩豐富,祁澍裡用意味深長的語調反問:“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誒呀!”抱著財財拉長耳朵偷聽,賀櫟仰望派出所大廳的電燈泡,附和,“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財財添亂,舉起爪子:“喵~”
“到底是為什麼不收人家錢呢?”任重而道遠拍了拍祁澍裡的肩膀,梁書堃進去找民警取證。
這三人一貓顯然站在統一陣線,方予松唇線閉得死緊,雙手無措交疊,面上泛出桃紅,不知該作何反應。
點到為止,祁澍裡抽身從賀櫟手裡抱過財財,放進貓包前,賀櫟念念不捨非要蹭一嘴貓毛才肯罷休。
祁澍裡厭棄地看了他一眼,帶自家孩子遠離。
“走吧,打車回家。”
“喔好,財財要不然……”怔怔凝望那隻伸來的手,方予松瞬時忘記自己要說的後半句。
祁澍裡不動聲色:“後腳跟受傷方便走嗎?要不要牽?”
眼前的人低著頭,祁澍裡辨不清他的表情是反感還是羞澀,只能從青年湍急的呼吸妄自揣測。
無妨,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一時間沒能反應得上來,等他休息兩天再說也可以。
懷著這樣的想法,祁澍裡正要把手放下笑著找補,掌心觸感如毛毛蟲蠕動。
垂首凝視青年正慢慢把手挪到他的手掌中間位置,溫熱的手掌沁著汗漬,掠過祁澍裡的肌膚於正中心停駐。
錯神片刻,祁澍裡清亮的眼睛漾起重重笑意,喜悅同起伏的山巒群青綿延,合掌穩穩將人的手包住,哪怕坐上車也不捨得放開。
從派出所出來正值下班晚高峰,街道擁堵鳴笛四起,偶爾還能聽見前排司機被人莫名插車後不耐煩的咂舌。
後排只有方予松和他,兩人沒有任何溝通跟眼神交流,皆向兩端偏頭,佯裝欣賞窗外的風景。
放置在計程車皮座中央緊密相連的手,卻在用汗水互相朝對方傾訴緊張,饒是如此,誰都沒有先放開。
回到家中,方予松先把手抽出,用衣服抹幹掌心的汗水,動作侷促。
始終未能往上移的視線與鞋尖垂直:“你……你快去洗澡吧,忙了一天衣服跟頭發都沒來得及理幹淨。”
夏季高溫本就容易讓物品發黴變質,更別提祁澍裡今天來回奔走,淋了一身黑狗血腥臭味更甚。
揪起衣領嗅了幾秒,被身上揉雜鐵鏽氣味撲鼻氣味刺激拱鼻:“好,你給財財弄點吃的,我清理的時間會比較長。”
“嗯。”
放出揹包裡的財財,回到自家的小貓如魚得水,先是神經兮兮地在沙發客廳跑酷飛繞了好幾圈,然後匍匐到離方予松較遠的位置,目不轉睛盯著。
“是不是聞到小爸身上也有味道了?”學剛才祁澍裡的樣子,抓住領口往裡嗅,方予松皺眉流露嫌棄,“等大爸洗完,我也去洗掉。”
“喵~”一整天都待在小揹包裡,奶牛貓伸懶腰沖他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