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是什麼時候?”陸擇棲也壓低聲音問。
“一開始就是一開始啊。我什麼也不會,你拉著我去練習室從頭教我,再一起走夜路回宿舍……就是一開始。”
陸擇棲閉上眼,對方話裡的內容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發生的事。
他靜默了一會兒,冉華側過身去背對著他,看樣子是想說的話已經說完,準備入睡了。
不知隔了多長時間,他忽然忍不住開了口:“為什麼是枕頭?”
“嗯?”旁邊的人用鼻音回答他。
“一般人離家出走都不會選擇枕頭吧,你當時怎麼想的……”
“好像什麼也沒想,哈哈,我也覺得奇怪,這東西根本一點用也沒有。”
冉華用氣聲笑了幾下,兩人的對話到此結束。
直到第二天,陸擇棲才遲遲意識到,誰說枕頭沒用了,枕頭,蓬鬆柔軟,明明是非常偉大的物品才對。冉華帶來的枕頭不大不小不長不短,嵌在他懷裡正正好好,抱起來也很舒服……嗯?
陸擇棲默默感受了一下臂彎內軟綿綿的物體,瞬間清醒了大半。他探出手往旁邊去撈,空的,冉華呢,怎麼沒了,那麼一大活人哪去了,不會真是夢吧?
他騰地坐起來,另一邊的楊樂茗也是一震,茫然地將自己撐起來:“怎麼了,到點了嗎?”
“早就到了,看你們可憐,沒急著喊你們罷了。”朱嘉寧蹲在角落收拾東西。
下一刻,有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陸擇棲這下放了心,還好,冉華還在,沒有憑空消失。
“你們每天早上都這樣嗎?”冉華詫異地問。
“嗯。”朱嘉寧驕傲地為他說明,“這樣最節省時間,還可以互相監督,我們現在洗澡都是一塊去,換完衣服吹幹頭發就回來,防止有人跑回宿舍偷懶。雖說中午洗更暖和人也更少,可那樣的話就見不到粉絲了,所以只好把時間換成晚上。”
冉華幽幽感嘆:“我還以為我們隊長的要求已經夠……那個了,沒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隊長外有隊長,卷王外有卷王。”朱嘉寧笑嘻嘻地補充,“有什麼好驚訝的,我都習慣了。之間在學校住宿時間緊,很多同學都把洗漱用具拿到教室,下了晚自習就在教學樓洗手間洗漱,早上趁大家都在吃飯的時候洗頭洗澡,很正常的呀。又一次我沒來得及吹頭發就被叫去上早操,天氣太冷,回來頭發上都結霜了。”
“正、正常嗎?你上的是高中還是監獄?”
“說什麼,監獄哪有這麼艱苦。”朱嘉寧若無其事地端著洗臉盆從前方走過,催促道,“你們兩個,既然醒了就快點起來吧。”
楊樂茗條件反射地應了聲“好”,晃晃悠悠地起身,明顯是還在迷糊著,墊高了腿坐在旁邊的田風嶺伸手想扶他,被夏澤禹打了下手背:“你就別管別人了,我來。”
陸擇棲也跟著坐起來,思緒全黏在一塊,看著眼前的畫面做不出什麼反應。
他隱隱聽見有人在喊:“哎,醒醒,你現在眼神比魚還渾濁。”
常文旭跋山涉水從房間另一頭走過來,“昨天晚上你朋友被你擠出來了,我善良地收留了他,不用感謝我。沒看出來啊,你睡覺還挺不老實的。”
“……我嗎?”陸擇棲花了些時間理解對方的意思。
冉華從視野邊緣切進來:“你昨晚睡得好好地突然伸手摟我,胳膊砸我身上的時候我都嚇醒了,我起來想跟你換個位置,下一秒你連我的枕頭都抱走了。還好文旭哥覺淺,聽見動靜把我叫到他那邊去了。”
陸擇棲不錯神地盯了他一會兒:“……我嗎?”
“不然呢,不然還能是誰!”常文旭起初還在假裝嚴肅,此時總算堅持不住,很沒形象地笑出聲來,“裝傻是沒有用的,不信我和你一起去找節目組看錄影。”
“你真的不知道?”冉華則是驚訝,“你這個……習慣,以前從來沒人跟你說過?也對,你可能很少和別人一起睡,不知道也正常。”
“我嗎,我不知道……”陸擇棲無意識地重複,“不知道也正常。”
住酒店那次他已經想明白了,林育睦說沒帶房卡是騙他,最後也的確沒在他房間留宿,他記憶中那些殘留的模糊畫面是他在做夢,還是有點對不起小林的夢。
再往前……等等,之前好像還有過一次,二公結束,大家非要給他驚喜開“慶敗宴”,由於後續産生的一系列意外,他去了307宿舍,跟小林在同一張床上睡了一晚。那次肯定是真實的,他早上醒來還和一屋的孟凡炟許維說了話呢。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怎麼看待他的,但他那時已經把林育睦當成了重要的朋友,和朋友一起睡很正常的,而且當時也沒發生什麼——沒有吧?那天晚上他睡得太死對什麼都沒印象了啊……
“冉華,”他慢慢抬起頭,“你發誓你沒有騙我。”
“沒有呀!”冉華為對方懷疑的態度感到委屈,“我發誓我說的句句屬實,今天早上我枕頭還在你懷裡呢——呃,你怎麼了,別把臉埋進去啊,我又沒怪你……喂?快起來吧,我原諒你了,我原諒你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