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出道好像也就不再是件難事。
出道之後,他就能……
離開這裡?
攝像機微微後撤,鏡頭中的年輕人動作一頓,右手懸停在半空中,片刻之後,他收回了手,沒有去碰面前的那扇門,而是突然掉轉了方向。
那一刻阻止著他的,大概是恐懼。
直到現在他才終於意識到,原來那時候的自己是在害怕啊。
因為害怕離開,所以不知不覺中,自己竟然在抗拒著出道。
聽到所選擇的這首歌時,他被疾風班的節奏與壯闊的旋律吸引,心髒劇烈地鼓動,身體也隨之微微震顫。他決定要推翻原有的一切,遵從本心從頭來過,因此在舞蹈組的四首候選中,走向了自己更為喜歡的一個。
只是,聽到喜歡的歌時身體産生的反應,居然與人類感到恐懼時如此相似。
“害怕?”林育睦明顯一愣,顯然這個答案未在他意料之中,他腳步一滯,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很快被嘴角的笑意撫平,“我以為你會說,因為這首歌聽起來比較耳熟之類的……”
“耳熟?”這會這是換陸擇棲露出意外的表情。
“也許你剛好沒聽過吧,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喜歡一個歌手就會把他的歌全聽一遍的。”
注意到對方完全處於狀況之外的茫然神色,林育睦停下來,轉過身,他的眼睛就像世界上最厲害的消音器,他目光掃過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將變得寂靜無聲。
很快,陸擇棲便只能聽到他悠悠地開口,詞句中帶著促狹:“你到底還編過多少謊話騙過多少人?我現在要去聯合所有受害者一起檢舉你。”
陸擇棲張口結舌,幾乎從頭到腳每一塊骨頭都僵住,緊急將最近發生的事從腦海裡過了一遍。
是因為昨晚接到明顯是私生打來的電話他卻裝作無事發生?
還是因為之前預設了兩人要保持距離,卻兀自心慌意亂弄掉蘋果導致他們還得一同去接受懲罰?
又或者……等等,仔細一想,自己言不由衷的時刻好像還挺多?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初舞臺,許維誤以為他是“同擔”興致勃勃地同他認親,他明明連那個過,卻直接預設下來,沒有反駁。
唉,人生在世果然還是要誠實一些,這樣就不會在陽光正好的上午,被林育睦用凜然的視線盯著看了。
“這首歌是……”陸擇棲小心翼翼地觀察對方的表情,不敢錯過任何細微的變化。
無論是觀看示範影片,還是在練習室中接過他人遞過來的耳機,他從未聽懂過這首歌的歌詞,因此理所當然地認為它是國外製作人的作品。
“——是誰寫的呢……”林育睦慢悠悠地接話,“影片開頭好像有原作者的名字,但我沒太注意。”
陸擇棲將險些冒出嘴邊的“我也是”咽回去,抿著唇點點頭,擺出認真傾聽的姿態。
對方繼續說下去。
“聽伊裡說,這是一個外國動畫的片尾曲。”
“啊……”陸擇棲再次點頭,心想這不會才是伊裡選曲的真正理由吧。
“演唱者是同國籍的男團,這首歌收錄於十六年前的專輯,他們出道時間很長,現在早已解散,成員們基本有了各自的新事業,還有人幹脆退了圈,粉絲也不怎麼活躍。即使如此,也算是紅極一時過。”
“十六年……”頃刻的驚詫之後,陸擇棲隨即想起另一件事,“你知道得好清楚。”
而林育睦只是“哦”了一聲,平淡地回答:“因為昨天拿到手機後搜過——你是不是又要問‘為什麼’了?”
“是啊。”陸擇棲立刻承認下來,露出有些乖順的笑。
“其實,”對方輕暼他一眼,睫毛投下來的陰影在眼下微微晃動,“我還沒想好要怎樣開頭——在我之前,許維有沒有和你說了什麼?”
——“這個旋律我是不是在哪聽過?”
分組結束後的那個中午,回到宿舍的許維在房間裡踱來踱去,最後對著床兀自發問,聽起來是在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