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育睦似乎也才回過神來,眼簾一垂,抬手壓了壓帽簷,整張臉才藏進黑暗裡不過一瞬,又好似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揚起臉。
陸擇棲看著他,愣愣地眨了下眼,剛想開口,下一秒他便再次躲開目光,眼睫緩慢地撲朔,燈光打在他鼻樑上,像猛地被點燃的焰火。
他不說話,只有眼睛在沉重地閃爍,陸擇棲在對方沉滯的凝視中察尋出一絲惶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舉動是多麼莫名其妙。
大晚上突然創進別人宿舍不提,還自顧自地說了一通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於此時此刻降臨的沉默便是最好的證明——他會不會被307房間的四名成員當成怪人啊……
“……我說完了!大家晚安!”短暫地寂靜之後,陸擇棲猛地轉身,打算臨陣脫逃,手指剛搭上門把手卻一下子頓住。
他微微垂下視線,瞥見幾根手指捏在他衣角。
在他轉身的間隙,林育睦忽然伸手拽住他,抬起臉用最輕微的目光望著他。即使沒有化妝,眼部的線條依然清晰,眨一下,睫毛總要走過更長的距離,因此平靜地注視的樣子總顯得深情。
但也僅僅一瞬,等他察覺到看過來時,對方又重新錯開,將視線的盡頭隱藏在羽睫濃重的陰影下。
陸擇棲沒有等待太久,大概是一次眨眼的時間之後,林育睦叫住他:“這個給你。”
聲音輕得像剛剛熄滅的白熾燈,纖細的燈絲微微顫抖著,散發出最後一抹忽明忽暗的柔光。
陸擇棲攤開手掌,與對方的手交疊了一瞬,指尖落到掌心時不同於上次那種鐵器般的冰涼,反而帶著淡淡的溫熱,像輕觸了一塊暖玉。
他攥緊手,回到走廊外後才背靠著牆面攤開了手掌。
手裡是變得有些發皺的創口貼,至於手指上那條不足一厘米的傷口,早就已經迷失在面板細膩的紋路裡,看不真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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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臺,有個工作人員端來幾個紙杯,雜亂無章地擺在桌上,張寅拿起來一個,往嘴邊送了送又突然移開,朝陸擇棲所在的方向抬了下手腕:“要不要喝一點?還是熱的。”
陸擇棲先時搖頭,被造型師“哎!”了一下,連忙擺正姿勢不敢再動,開口拒絕道:“不了,現在不太想喝。”
他端坐在鏡子前,造型師姐姐神情嚴肅地盯著他,手腕一扭,輕輕鬆鬆在他額前卷出一個“逗號”,她微微俯身,歪著頭打量了好一陣,忽地眉間一擰,將手中的梳子調轉了方向,用尖頭的那段隨意撥弄幾下,將那縷頭發給挑散了。
“唉,我也不想。”問過一圈之後,張寅無力地把紙杯放了回去,微微嘆氣,“我可能水喝多了,感覺有點惡心。”
“我也是……”湯寶元在一旁舉起手,話還沒說完便立刻用手捂住嘴,滿臉痛苦,聲音斷斷續續,“我想吐,會不會是有人在水裡下毒了……”
“呃,”孟凡炟淡淡地暼他們一眼,“應該不是水的問題。”
“是太緊張了吧?”劉墨湘慌忙給湯寶元遞上紙巾,滿面擔憂,隨著相處時間一點點邊長,他也逐漸融入了隊伍之中,雖然大部分時候依舊很安靜,但好歹偶爾也會主動向其他人搭話了。
“畢竟是直播,緊張很正常。”陸擇棲保持不動,忍不住跟著應和。在成千上萬的現場觀眾,以及無數線上觀眾的注視下進行直播表演這種事,無論經歷過多少次也不可能習慣。
一想到不久後就要登臺,他同樣感到有些心悸,只是,當他面對著明顯比他更加焦躁更加緊張的隊友們時,他的心情竟然莫名其妙地平複下來,甚至有了餘裕去關心安慰別人,“我們練習了這麼多次,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話音一落,金子皓立即將臉埋進掌心,語氣沉痛:“一定不會有問題的只有你,我就不一樣了。”
“怎麼會呢?”郭義湊上去拍他肩膀,信誓旦旦道:“除擇棲之外,我也肯定沒問題。”
孟凡炟立即接過話茬:“我佩服你的自信。”
“就是,”張寅破天荒地對前者的話表示認同,“剛剛你還破音了。”
公演前的最後一次彩排從淩晨便開始準備,除了每個組合的舞臺表演外,中間的串場環節、導師評價、直播等都不允許出現任何問題。
因此在一公正式開始前,還要進行一次全流程的預演,以保證現場及直播井然有序,不出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