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打擊之下,他開始對自己産生了懷疑。
“墨湘會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為缺少成功的經驗。”
“他一直覺得,”林育睦以沉鬱卻有些孩子氣的口吻講述著,語調像沉甸甸的野果,“父母也好,老師和同學們也好,乃至他自己,他沒能達成任何人的期望。
“因為積累了太多的失敗,所以才開始懼怕。
“他現在,已經沒辦法在舞臺上相信自己了。”
“沒辦法相信自己……”陸擇棲緩緩咀嚼著這句話,忽地想起自己的初舞臺。那天他因迅速地臨場反應填補了隊友們的失誤,當時,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是啟動了什麼應急措施,讓他在短時間內快速進行應對。
後來,他逐漸明白,在經歷了前兩周目的高強度練習後,他的身體或許獲得了肌肉記憶,下意識地做出了應對。可以確定的時,舞臺上的那一刻,他一定是相信著過去的自己,因此才能有驚無險地完成整場表演。
而現在的劉墨湘,正是缺少了這份“信任”。
“為了盡可能地減少失誤,叫我們這首歌的老師重新分配了歌詞。墨湘幾乎只有前半句,後半句則分給我或凡炟,如果他在舞臺上出現失誤或忘記怎麼唱,將由我們負責補救。
“——當然,這個舞臺我們練習了很久,久到容不下任何差錯。”
陸擇棲略一回憶:“在我的記憶裡,你們的表演沒有出現問題。”
“我想,”他停頓了一下,試探地望向林育睦,對方靜靜地聽著,眼睛像忘記關閉地窗戶,陽光傾洩,清風習習而過。
他嘗試著組織語言,“那個時候的劉墨湘可能還無法相信自己,但他信任你們。因為有你們在他身邊,他相信無論發生怎樣的意外,你們都能幫助他,幫助這場表演圓滿落幕。”
“誒,等,等一下。”他忽地一愣,彷彿被一道驚雷擊中,一下子僵在原地。
他的眼瞳突然激烈地震顫起來:“難道,墨湘他沒辦法發揮出全部實力是因為……我們組的人不太可信嗎……”
林育睦眨眨眼睛,有點困惑,隨之輕輕笑了笑:“這就是你的結論?”
陸擇棲回想了一下小組之前的氛圍:教學混亂、逃避練習、互相揭短、吵架、好不容易穩定下來又要重新分配歌詞……完全是安心和信賴的反面。
“而且……”陸擇棲猛地想起一件事,他宛如生鏽的機械般僵硬扭頭,幽幽地看向林育睦,雙目逐漸黯淡,“我剛剛想到,接在他後面唱下一句詞的人,好像是我。”
怎麼突然有種,偵探變嫌疑人的即視感?
陸擇棲愁雲滿面地回了宿舍,剛開啟宿舍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交疊在一起的兩個人影。
索朝祺不知緣由地握著冉華兩隻手,笑眯眯地朝著對方的臉貼近,注意到門口發出的聲響後,冉華幾乎立刻就猜到來者,拼命將頭扭向一側,朝著著怔立在門口的陸擇棲投去求救的目光。
“……”陸擇棲緩緩轉身,“……打擾了。”
“不是,等一下,回來!”還未離開半步,他便被冉華近乎崩潰的叫喊聲喚了回來,待他重新看過去,對方已成功逃脫,只剩下索朝祺在意猶未盡地痴痴笑著。
“擇棲,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冉華佯裝冷靜,推了推鼻樑上並不存在的眼鏡,語速飛快。
陸擇棲連忙搖頭,不由自主地後移一步:“我什麼也沒想……”
“我剛剛是在練習。”笑過之後,索朝祺不緊不慢地出聲解釋,“隊友說我跳舞時表情不對,不投入,所以就讓他們幫我練一下。”
“他們”二字咬得很輕,但依然被陸擇棲敏銳地捕捉到,他飛快地看向寢室內最後一位成員,伊裡面色蒼白,縮在角落裡默不作聲,一副受了大驚嚇的樣子。看來是……已經練習過了是吧?
“你們跳的是什麼舞?”陸擇棲好奇地問。他記得索朝祺所在的組別選擇的是首名叫《白玉映沙》的國風曲,他怎麼也想象不出,到底是怎樣的舞蹈動作,需要讓成員們如此之……貼近。
“哦,我有一小段雙人舞。”索朝祺漫不經心地回答,“估計是我水平太爛了,他們覺得我自己一個人跳不行,專門給我安排個舞伴。”
“別這麼說……”冉華微微皺起眉頭。
索朝祺暼他一眼,毫無顧忌地笑笑:“本來就是。要不然還沒能是因為什麼,想跟我賣腐啊?”最後兩個字刻意加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