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擇棲聯想到和自己同屬青蔓的那四位練習生,沒敢說話。
“他倆又給你們惹什麼事了?”林育睦的語氣聽起來早已對此習以為常。
“沒有沒有,不算惹事。”陸擇棲連忙否認。但是吧,也不是完全沒惹啦……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他和林育睦無聊地將五樓每個房間全開啟門看了個遍,其中要麼是空蕩蕩的練習室,要麼就是堆放各種小玩意的雜物間,很快便失去了新鮮感。
四處閑逛的途中,他斟酌了一下,再次提起中期檢查時發生過的一件事,內容無增無減,只是確定了一個名字。
最初和那名叫劉墨湘的練習生分在同一組時,陸擇棲曾覺得自己很是幸運,對方來自知名公司,練習時間久,實力線上,與同公司的孟凡炟相比,他顯然好相處的多。
平日裡雖沉默寡言,不願與大家主動交流,但足夠乖巧,團體練習從未給其他人添過麻煩,個人part也完成的足夠好。驗收前一起練習時,他也不曾發生過跑調破音或唱錯詞之類的情況。
唯獨中期測評時,他的表現已經完全超出了失誤的範疇,看起來就像是故意為之。
是在導師面前太緊張了嗎?陸擇棲隱約記得,對方在學習主題曲時,也有面對導師沒辦法好好唱歌的情況。難道是……ptsd?
誠實地說完自己的猜想,陸擇棲安靜地等待林育睦給出的解答,後者略微思索一陣兒,開口第一句話是:“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陸擇棲靜靜地等對方把後面的話補完。林育睦講起別人的故事,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溫和,又用了很多“可能”“大概”之類的詞語,似乎有意不想透露太多。他聽了一會兒,自行從對話中拼湊出一些資訊,得以窺見劉墨湘過去的一隅。
在yx送來的三位練習生中,劉墨湘身材頎長,個子最高年齡卻最小,還是名高中生。不知父母中的哪一個是國家級合唱團的一員,因此他從小便接觸起音樂,學了不少樂器,也展現出了不小的歌唱天賦。
他的父母顯然是特意將他當作接班人來培養,為他報名了省級合唱團的選拔賽,他本人也不負眾望,過五關斬六將走到了最後,卻因當時的某個小失誤與最終名額無緣。
從比賽場地離開後,他在路上接到了星探遞出的名片。
“然後他就接受了?”陸擇棲忍不住插話,“合唱團和愛豆……”中間差得也太遠了。後面半句,他理所當然地沒敢說出口。
“沒有那麼快。不過就結果來說——是這樣的,他接受了,包括他的父母也是。
“前面這段是我聽雨哥——唔,是我們的經紀人——從他那裡聽說的。我所知道的是從墨湘來到yx的那一天才開始。”
——劉墨湘初來乍到,在公司聲樂課上,和其他練習生站在一起格格不入,他只要一開口,任何人都聽得出他原是要走正統路線的。不過,因為他確實厲害,大家對他也是崇拜更多。
那時他還在上學,只有下課後和假期才會來公司。本來學校裡的老師同學是不知道這件事的,直到有一天,不只是有誰看見了,或者是哪裡走漏了風聲,反正班級裡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班裡出了位“愛豆”。雖然他那時候還只是個小練習生,愛豆的邊都還沒摸到。
訊息一出,班裡有什麼晚會演出都開始報他的名字,合唱比賽的時候,男聲獨唱的部分也是交給了他,原定的那位校樂團的同學反倒在班內投票中落選。
那時候,可能並沒有人考慮過他究竟適不適合、能不能做到,也許有人想到過,但並沒有在意。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劉墨湘在學校和公司都在努力練習,同學們對他的水平也都給予肯定……直到正式比賽當天。
劉墨湘本來生活的重點就在音樂上,起初是繼承父母衣缽,後來是出道。他性格內向,容易緊張焦慮,其實不太適合站在舞臺上。可能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次登臺演出,竟然是在學校。
回憶到此處停頓了一下。林育睦又開啟一扇門,望著空無一物的內裡失望地輕輕嘆氣,隨手關上,漫不經心地銜接了上文:“不用我說,你應該也能猜到結果。”
“他……失誤了嗎?”
“是&09;了。”
“失敗……”陸擇棲重複一遍,琢磨著這兩個詞語有何種差異。
“不是有那種偏偏會在大考發揮失常的學生嗎,墨湘大概就是那樣。”
同學們過高的期待,練習生身份的特殊性,“還不如讓其他人來”之類的事後評論……
“本該是我融入班級的契機,是我親手把它毀了。”那個時候的劉墨湘,似乎是這樣向公司的朋友們轉述的。
“然後呢?老師,還有他的同學,是對他不好嗎?”陸擇棲迫切地想知道後續,話音剛落,他便覺出自己真是問了個傻問題。
“好不好都是相對而言。”林育睦閃爍其詞,“在學校,練習生本來就容易遭受針對。”
陸擇棲移開目光,沉默了片刻,他沒在繼續談論這件事,而是忽然提起另一個問題:“那你呢?”
“什麼?”
“你應該也和他一樣吧,邊上學,邊做練習生。你也遇到過&09;之類的事嗎?”
“我啊,”林育睦怔了一下,用稍微恢複平靜的表情看向他,“對於我來說,比起考試本身,好像抵達考場這件事更難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