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不是謙虛,完全是真心示意。
唱歌這種事情,除了少數具有天賦的人外,大多能取得點成績的,都是經過了專業的學習和長久的刻苦訓練。像他這種,只在前兩周目間歇性地和聲樂導師褚海叢上過幾堂課,受過的最高評價是“聲音條件還不錯”的人,實在難以擔當此等重任。
自稱能達到百分之七十成功率的郭義都被孟凡炟叫“廢物”了,他估計還沒有七十……可能會被稱為草履蟲吧。
更何況,在這句詞之後他還要無縫銜接去跳dance break,就算再輪回個幾十次他估計也達不到這種程度。
“連你都這麼說了……”張寅輕輕嘆了口氣,後半句被吹散在空中。不過,在場的人全都可以準確猜出,他想表達的意思大概是——“連a班的你都這樣說了,那還有誰能做得到呢?”
整首《夜奔》中,難度最高,對唱歌技巧要求最為嚴格的便是主唱的這幾句。起初郭義堅決地表示想要這段時,在場的大部分人恐怕還鬆了一口氣,慶幸於有人主動接下了這塊燙手山芋。而現在,郭義明顯是要將它甩出去了。
由於他突發奇想提出的建議,小組才步入正軌的練習再次陷入僵局。
其實陸擇棲心裡早就浮現出一個名字,他中途朝對方看過好幾次,視線卻統統被閃避開來。為了不給對方帶來壓力,或者迫於形式不得不接下原本不想幹的事,他打算保持沉默,等到只有兩個人時再試探地詢問其想法。
直到晚飯前,他才終於抓到和劉墨湘單獨相處的時機。
練習時與對方總是形影不離的孟凡炟跑去和307的成員們彙合,陸擇棲得以趁虛而入,在半路上逮到劉墨湘,問他願不願意接下這一略顯棘手的接力棒。
“你是說……讓我來?”劉墨湘一臉詫異,不由自主地後撤一步,還小心緊張地看了看四周。
他的驚訝是有理由的。
初評級,他因個人展示環節的失誤與a等級擦肩而過,再評級同樣沒能有亮眼的表現,而最近的中期評價,他又因忘記歌詞導致舞臺出現了長達五秒的空缺,被導師們一頓數落。那時,組內其餘四人的沖突轉移了矛盾,使他沒有受到更多的責備。
可他在舞臺上糟糕的表演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他連自己的幾句詞都唱不明白,怎麼會有人仍對他抱有期待,讓他去唱更難的部分呢?
“其實只是我個人的想法,我覺得是你的話或許可以……”對方的反應令陸擇棲感到自己有些強人所難,連忙補充,“來問你之前,我還沒有和其他人說過,所以不要有太大壓力。你如果不願意,可以直接拒絕我。”
“我……”他垂下頭,捏著衣襟的手指逐漸變緊。他沒有說“不行”或是“不願意”,只是長久地沉默著。
“你想試試嗎?”陸擇棲忍不住去問,他恍然想起,好像在不久前,一公成員們剛剛組到一起,在空曠的練習室裡圍成一圈,討論每個人的part時,他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那時候,他問劉墨湘想不想競選主唱位,對方也像現在這般,低垂著頭,默不作聲。
此刻,同樣的part,同樣的問題擺在面前,劉墨湘一如既往,安靜地逃避了答案。
看對方這副表情,陸擇棲有些於心不忍,他挑了挑嘴角,想勾起一個笑。在劉墨湘面前,這個笑便顯得太沉重,很快便溜走了:“你可以再想,如果願意,隨時都能來找我,然後我替你去和他們說。”
劉墨湘緩緩抬起眼簾,山一樣的沉默被鑿開個口子,他僵硬地點了下頭,聲音輕得與嘆息無異:“……嗯。”
“那我就先走了。”陸擇棲走出幾步,回頭望去,對方仍一動不動地停留在原地,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在他的印象中,劉墨湘一直是一位沉穩的好組員,會兢兢業業地練習,不論是團體部分還是個人部分都極少出錯。練習時,對方的表現無可指摘,聲音清亮,穩如磐石,可是偏偏,偏偏會在站上舞臺後、在中期驗收的現場出錯!明明私下排練過這麼多變,怎麼會突然忘詞呢?
陸擇棲回憶起主題曲結束後,選手們一起參加直播活動的那一晚,劉墨湘被同公司的兩位朋友簇擁著,輕聲吟唱起最後一首歌。那時,他看起來是那麼的輕松,和自如。
……幹脆去問問吧!
如果是與劉墨湘早就相識,一起學習、泡過練習室、甚至一起生活過的同公司練習生,一定會比自己更瞭解他吧。
孟凡炟這個人比較奇怪,捉摸不透,陸擇棲現在見他仍有些犯怵,肯定不能找他。這樣一來,可以尋求幫助的物件就只剩下一位。不知道林育睦現在忙不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