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濯啞然失笑,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一定是犯病了。
那天的一切都透著不尋常。
做實驗前,程濯忘記開啟儀器提前預熱,耽誤了半個多鐘頭;實驗中途屢屢弄混資料,寫總結報告的時候,還把小數點給標錯了。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時段,同組的搭檔約了女友一塊兒吃飯,提前溜了。
收尾工作理所當然地落到了他的頭上。
程濯的心情說不出地糟,他想找人吐黑泥發洩一下,翻開手機通訊錄瞄了幾眼。
嚴爵的公司開始放假,他也早早回老家了;段寧遠在外地忙得不見人影,更別提遠水救不了近火。
程濯一時間感到挫敗。
自己竟連個說貼心話的人也沒有。
肖宇航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進來的:“新年快樂,你在忙什麼?”
“工作。”程濯覺得鼻子堵得厲害,甕聲甕氣道:“我在實驗室忙工作。”
另一頭的人很意外:“現在?現在不是吃飯時間?”
“剛忙完……還要檢查儀器,清洗實驗用具。”
程濯的情緒並不是很好,他仍強打起精神,沒話找話地問:“你吃過了沒?”
肖宇航低低地“嗯”了一聲,笑著說:“你知道我現在在哪嗎?”
程濯抬起頭,看到玻璃窗裡映出自己的臉孔。
面板很白,眼神有點呆滯,鼻子通紅通紅的——一副病態的模樣。
沒等他回話,肖宇航直言,“咱們第一次見面的酒店。”
程濯想起來了,那個有著絢爛晚霞的房間。
“要過來嗎?”肖宇航對他發出邀請,“今晚我等你。”
程濯單手握著話筒,目光定格在玻璃窗裡,漸漸陷入沉思。
兩人“交往”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向自己發出邀約。
那些埋藏在心底猶如雜草般瘋長的情愫密密麻麻地冒了出來。
是他先主動的,程濯思來想去,決定尊重內心。
盡管他明白,這通電話的本意並不是為了和自己道一聲新年快樂。
程濯請了一下午的假,直接坐大巴回到海城。
又一次站在希爾頓酒店門口時,他恍然生出一絲今夕何夕的錯覺。
夜幕降臨,清冷的月光高懸在夜空。
大城市的年味比雲城濃烈許多,程濯坐著電梯上了樓,期間給肖宇航撥去電話。
不知道肖宇航在忙什麼,電話也沒接。
程濯沿著走廊站在那扇漆黑的木門前,深吸兩口氣,鼓足勇氣叩響門板。
屋子裡很快就傳來了腳步聲。
木門應聲開啟,肖宇航頭發半幹,裹著浴袍站在門裡頭笑。
“怎麼才到?”他的眼底閃過狡黠,側過身把路讓了出來。
程濯低了低眉,看到對方浴袍的腰帶鬆鬆垮垮地繫著,領口敞開,露出大片光潔的胸膛。
程濯沒說話,就這樣盯著他看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