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幾天的校園今日又重新熱鬧起來,積雪都要沒過鞋子,踩得咯吱響,頑皮的小孩難得自由暢快的打起雪仗來,不管是相熟的或是從來不識的,乘著老師還沒有來的空檔都開始握著雪團打來鬧去,凍得通紅的小手露在外面也絲毫不覺。
砰地一聲,一個蘋果大的雪團被扔到了寧溪的後腦勺上,有點生疼,她轉頭看見王二靜笑得正歡,還一副挑釁的對她勾手,她徑直往教室去了,真是小屁孩。
窗外的笑鬧聲溫暖了寒冬,也讓她心裡平靜一些,這幾日的遭遇讓她感覺無力,猶如困獸般,雞肋空間並不能隨心所欲的用,東西也不能隨意拿出來,自己小小年紀無法解釋。
集體勞動也沒有可發揮的餘地,家家戶戶都已把目前情況下能找到的吃食尋到了極致,樹上連只麻雀都不多見。
想到鎮上去看看,找找機會,支書與隊長不和,隊長的謀劃大半是做不成的,難道這十幾年就要這樣困頓下去嗎?
呼啦啦一群滿身是雪的小猴子們從門口衝進來,劉老師隨之邁進教師,站上講臺,嚴肅的掃視一圈,教室漸次安靜下來。
大家都等待著末日宣判,期末考試成績不僅決定了誰可以得些額外的糧食,補貼家裡吃食不說,也是家裡支援孩子上學的重要動力,若成績太差,怕是長長個就要去隊裡勞動了。
勞動哪有上學好,輕省乾淨還不累,指不定還能考上大學進城當幹部,再差一點讀個高中也能被工廠招工哪,只是道理誰都懂,學習卻並不容易,一上課就走神睡覺,一下課就興奮異常。
這馬上要升五年級了,就是最後一年瀟灑時光了,到時候考不上高中,也可以當半個大人去隊裡掙工分啦,此時此刻,所有人都端坐在桌前,眼睛盯著劉老師,等她宣佈最後的命運。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魯迅誠不欺我。
劉老師銳利的眼神將這幫十一二歲的小屁孩們掃視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所有人都緊張難耐,低下來頭,無一人再敢看她,她用異常平靜的語氣說出一句大多數人如墜冰窟的一句話:“本次期末考試,只有五名同學雙科及格,其餘二十三人都有一科或兩科都不及格,準備留級吧。”
說完施施然就出去了,輕輕地,就如她從未來過一般。
王小娜偏過頭,對同桌寧溪道:“劉老師怎麼沒爆發,會不會殺個回馬槍?”
“不會了,爆發說明我們還有救,現在這態度就一個詞,讓我們自取滅亡吧。”
王二靜一個箭步衝上講臺,去翻找老師留在講桌上的放假通知書,動作粗魯急躁,手有些微微發抖,嘴裡小聲唸叨著:我一定能升,能升......
大多數學生卻還是坐在座位上,並未動彈,包括寧溪。
只有五個人能升級,意味著大多數人要麼留級繼續上,要麼回家參加勞動,平時班裡的表現大家心裡都是有數的,既然沒有希望,何必那麼積極的去看,可不是誰都像王二靜似的,一回生二回熟了。
“付麗麗43、62.”
“張珊68、54.”
“王小娜71、62.”
........
沮喪絕望的小學生們突然被王二靜這個磨人精把成績一個個報了出來,教室裡頓時炸開了鍋,紛紛喊著,王二靜,你別唸了,關你屁事......
王二靜翻啊翻,唸啊念,看著大家氣急敗壞的樣子,她心情好了很多,突然也沒那麼緊張了,好似她是命運的主宰般,決定了大家的去留。
越來越多的人擠上了講臺,從王二靜手下奪走自己的通知書,以免被她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