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澤回到住處,立即研磨執筆,叫人快馬加鞭往大明宮送了一封密信,這些送信人都是皇後親自安插進來的,用不著他們費心,所以天色剛暗,書信就送到了皇後的蓬萊殿。
蓬萊殿中,皇後獨孤婧剛剛拆開密信,只略掃了一眼,就是面色大變,一雙鳳眼中充斥著恐懼與失措,呆愣了好一陣,才匆匆將信紙藏在袖中,又翻出南山公主的畫像,匆匆走到殿門前,聲音中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來人吶!擺架延英殿!”
延英殿靠著中朝,是皇帝與親信臣子議政的地方,若是這個時候,皇帝極有可能就在延英殿。
獨孤婧的鳳輦到了的時候,皇帝李豫正與刑部尚書曹萬裡、大理寺卿蔡知義商談要事,三人在屋中,只聽兩位大臣一直在說,皇帝時不時詢問幾句,獨孤婧一時有些猶豫,這個時候,她要不要進去?萬一是在商議什麼軍國大事?又傾耳去聽,只聽到“梅娘娘”、“一樣”、“安撫好了”幾個斷斷續續的詞語。
這叫她更加害怕,嘴唇都有些發白,此時的她也顧不得那麼多,直接沖進了殿內,朝著皇帝柔柔一拜,“皇上,臣妾有要事相告!”
皇帝瞧著自己最寵的皇後,獨孤婧平時最是大度知理,今日著實反常,就知是出了大事,可大臣還在這裡,他也不好直接叫人走。
大理寺卿蔡知義是個有眼力的,忙上前拱手,“陛下,此事一言難盡,我想臣還是先告退,回去將始末整理成文字卷宗,再交由陛下過目。”
“好,那二位愛卿就先回去,待到把卷宗整理好了,明日再呈上來。”
“是,微臣告退。”
蔡知義走的時候,自然也帶走了刑部尚書曹萬裡。
待到延英殿裡沒了旁人,李豫這才站起身來,走到獨孤婧身前,將她發間歪了的鳳釵扶了扶,她該是有多急,才把自己搞成了這樣?
“皇後,你怎麼了?”
“陛下,剛剛您和兩位大臣,可是在商討宮中的幾起幹屍案?”
李豫想不到她不答反問,面色就有些凝重,“皇後,你貴為一宮之主,偷聽朕與朝臣議事,還是逾矩了。”
獨孤婧哪裡還有工夫管什麼逾矩,再者說,他李豫是跟自己發過脾氣,可哪次不是雷聲大雨點小,哪次真拿她怎麼樣了?遂直接抓住李豫的袖子,“陛下,這事可有進展了?”見他眉頭更皺,又好聲勸哄,“皇上,臣妾也不願多管此事,可這事跟臣妾今日得的訊息有莫大的關聯,你我夫妻同體,又有什麼話不能說的?陛下,我這也是為咱們宮裡的家人擔心吶!”
獨孤婧真的是鮮少如此,況且她說是“家人”,她身為中宮皇後,此些年來確實為這後宮操了不少的心,其實這事也沒什麼不能跟她說的,李豫氣的主要是她偷聽,然而萬千的氣惱,到了她這也不管用。
“不是有了進展,而是……驗屍官吳慎死了,跟香兒她一模一樣……”
獨孤婧差點兒坐到地上,得虧皇上扶了一把,梅婕妤,閨名梅香兒,“陛下是說,那個跟著刑部驗屍的老爺子?”
吳老爺子雖說並沒有什麼正經的官階,可人品極好,再加上幹這行幹了一輩子,不知幫刑部破了多少案子,所以不知是刑部,就是整個三省六部,都沒有人不尊著的,這麼好個人,怎麼就沒了呢?
見李豫點了頭,獨孤婧更加覺得時間緊迫,忙親自關了門,又叫人好好把守,這才把袖中的卷軸和信紙掏了出來,擱在李豫眼前的桌上,“陛下,臣妾揹著您去調查了些事情,您也別惱,臣妾這也是為了龍體,為了各宮的妹妹們,和皇上您的皇子皇孫。”又親自把畫展開,把信遞給李豫,把這些日自己所知道的都全盤告之。
李豫越聽越是心驚肉跳,可到底是為帝王的,怎麼著也比獨孤婧淡定,李豫將皇後摟進懷裡,輕輕地拍著懷中人的後背,“怎麼會怪你呢?你都是為了朕好,朕心裡明白。”
“皇上,臣妾實在是害怕,您說,咱們該怎麼辦呢?”獨孤婧得了皇帝諒解,一時找到了脊樑骨,聲音也變的嬌聲軟語,跟外人面前那個威嚴莊重的後宮之主全然不同。
“皇後,你那兩人可能信?”
他說的自然就是她派到芙蓉園去的兩人,獨孤婧嬌嗔一句,“陛下不信臣妾的人,可就是不信臣妾的話?”
李豫忙陪笑,“那自然不是,這宮中我最信你,我問這兩人是否可信,實是還有計較與這兩人商議,既然你說可信,那就請皇後速速將這兩人召回宮來。”
獨孤婧悠悠望著皇帝,眼角已委屈地流下兩滴淚來,“陛下信我就好,臣妾這就叫人去找。”一語完畢,又嬌嬌弱弱靠在皇帝懷裡,真是我見猶憐,花容月貌,宛若雙十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