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採菱和唐小喬去刑部找了趙叔禮,竟真的把他給找了過來,這得得益於趙叔禮是個工作狂,一月得有半月睡在刑部。
當然了,即便他來了,也依然是一無所獲,不過這倒幫著他確定了一個事實,就是這大明宮絕對不幹淨。
而另一端,谷夏卻是達到了他的目的,季疏朗趁著幾百號女官聚在一起的工夫認出了人,原來洛水碧死的那日,出現在教坊裡頭的女官兒是尚功局的典珍吳鳶,這吳鳶是個二十來歲的大姑娘,早早就坐在了司珍處第二等的地位,乃是因為跟此處一把手孫大人孫茹交好的緣故。
如此一來,這跟他們從前瞭解的就有了一絲關聯,小田說,他是被孫茹帶入了尚功局,後來又命喪深井,而洛水碧死的那日,吳鳶又出現在教坊,吳鳶又是孫茹的狗腿……這其間到底是巧合,還是有貓膩?
春雨貴如油,今日穀雨,穀雨穀雨,取自古人雨生百穀之說,正是萬家忙於農事的時節,然而在大明宮中,一切仍是悠閑愜意地繼續著,除了天氣和宮人的衣衫,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
雲棠撐著把花傘,繞著太液池剛走了半圈,今日她難得清閑,突然想找處安靜的地方,她這人雖喜歡熱鬧,可也得有足夠的獨處時間,這樣的獨處能讓她消化了好的,平複了壞的,然後再變成最最平靜的姚雲棠。
不過如今這個時候想要獨處也是有些困難的。
不知道怎的,鬼爺今日也有些惆悵,說氣話來也不像從前那麼惡毒了。
“雨來了,你怎麼不回去?”
“我啊,正是雨來了才出來走走,這味道多好聞,處處都透著生機,和秋日就是不同,你可聽說過張先生的詩?
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谷夏笑了,“你倒是有雅興,不過若是我,我寧願沏好一杯新茶,敞開窗子,就那麼坐在窗前瞧一天的雨。”
鬼爺的聲音裡透露著淡淡的溫潤,這是雲棠從未見識過的,她突然覺得,此時的她與他就像是一對相識了幾十年的老朋友,什麼都可以談,卻不願再去談那些大義凜然和壯志淩雲,他們談的不過是春日的雨,新煮的茶,還有歸來的雁……反正,就是怎麼自在怎麼活。
不過因為李連的出現,這份難得的安靜馬上就煙消雲散。
除了太液亭,太液池上還有幾個小一些的亭子,比如北岸離含涼殿極近的自雨亭,說起這自雨亭,還是天寶年間玄宗為了乘涼,便叫人在此處建了座小亭,又引山泉從房簷流下,故此可以形成水牆,以達到降溫的效果。
而此時的自雨亭,就正巧坐著李連這尊大神,正拿著個酒壺自飲自酌。
春雨綿綿灑在池面,如此美好悠然的良辰美景,這廝卻不懂得享受,非要坐在這稀裡嘩啦流水的亭子裡面,豈不是焚琴煮鶴之輩?
雲棠見他喝的認真,估麼著也沒注意到自己,心想著散步也累了,剛要折返,卻被李連給瞧見了。
“姚大人!別來無恙啊?我正在飲酒,姚大人要不要陪李某小酌一杯?”
瞧都瞧見了,總不能得罪皇親國戚,雲棠實在沒了法子,只得走了過去,收起花傘立在一旁,這才鄭重行了禮,“微臣姚雲棠拜見殿下,前幾次是小臣有眼不識泰山,怕是沖撞了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或許是出於好玩,他把自己偽裝成翰林,可她卻不想陪他玩了,因為不到萬不得已,雲棠喜歡把話都說開,這樣誰也不用藏著掖著,更不用互相揣測,有那個磨嘰的工夫做點什麼不好?
李連卻是愣了一愣,這時候才有些醒酒,“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