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且慢,”了緣止住了她,又道:“此物有靈性,只在早間巳時盛放,且施主族氏靈物,想必還要施主自己來取。貧僧多言一句,歷來君王也有想得此靈物者,皆歿於蘭亭之下,施主多加小心。”
桑梓微怔,側過臉看向昏睡的雲旗,點了點頭。
了緣不放心又囑咐道:“施主龍氣蘊然,此妖物不敢傷你,若事態緊急,以血抵禦便可震退此妖。”
“方丈多慮了,內子不會害朕。”桑梓輕聲回他,並未放在心上。
“阿彌陀佛,但願如此。”
太醫院開的藥物起了些用,夜間亥時左右,雲旗終於慢慢醒轉過來。
桑梓心力憔悴,趴在雲旗枕邊便睡著了,長發微亂地壓在耳邊,露出的小半邊側臉帶著些許疲累蒼白。
雲旗覺得有了力氣,便伸出手溫柔地撫著她的面頰,酸澀的鳳眼裡滿是溫柔情意。
桑梓察覺到臉上的酥癢,這才怔忪地睜開了眼睛。
少年趁機湊上前吻了吻她的鼻尖,又親暱地在她臉頰輕蹭。
“可算是醒了……”桑梓抬起下巴回吻一口,同他溫存了會後,便起身給他端來了桌案上的熱茶,柔聲道:“喝一些,暖暖胃。”
“嗯。”雲旗乖覺地順著她的手,時不時低頭抿上一口。
“要不要我派人傳些糕點來?”桑梓給他理了理鬢發,“餓不餓?”
少年搖了搖頭,伸手撫了撫她憔悴的眉眼,低低道:“主人怎麼累成這樣,雲旗好心疼。”
桑梓脫下外衫,掀開被褥同他躺在一起,聞言搖頭嘆道:“你還昏睡著,要我怎麼放心?”
“沒事了。”雲旗擠過來摟住她,把腦袋抵在她肩窩,安撫道:“就被那鐘撞了一下,已經好了許多,主人別擔心。”
桑梓閉了閉眼,也不揭穿他,向後讓兩人貼緊,低語道:“沒事就好,以後我會好好護著你的……”
“嗯。”雲旗輕吻她的唇角,眉眼繾綣。
兩人都累極,不消時便安靜地沉沉睡下了。
待夜過半,雲旗睜開眼,朝旁邊的桑梓仔細看了看,見人睡得沉穩,才小心放輕腳步下床走了出去。
他隱了身形,一路沒有宮人留意,靠平日的記憶,極輕易地便遁入了坤寧宮內。
淑妃早已睡熟,內殿正中的桌案上,還燃著幾柱燒了大半的香火,不用想也知他祭奠的是何人。
雲旗走到床邊,袖中猛地抽出一柄斷刃,壓在了淑妃喉邊。
他本能在死之前多陪陪主人,都是這個人,毀掉了自己大半的心念。
只要這人還活著,仗著主人父親的身份定然還要阻撓他們,既然如此……
少年眼中血光暗湧,按著刀尖就要割破面板,卻又生生頓了下來。
可若我真殺了淑妃,被主人知道又會怎麼想我?
她會傷心罷,再怎麼說,這人也是她的生父啊……
而我已經學會害人,再不是她眼中那個純然善良的小妖了。
雲旗極為緩慢地向後收起了刀刃,只是伸出手置於淑妃額角上方,向裡狠狠注入了一股妖力,接著猛地攥拳,將這人的神智全部抽了出來。
我雖不能殺你,卻也不能任由你拆散我和主人。
待完成這一切,少年才鬆了口氣,本欲轉身遁走,卻突然瞧見殿門昏暗的陰影處,正靜靜立著一個娉婷纖弱的女子,她默默看著這邊,神情晦暗不明。
而那身形,分明便是本該在乾清宮沉睡的桑梓。
雲旗瞳孔一縮,霎時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