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小蘭給桑梓買話xiao)本huang)子shu)被發現後,兩人的小書庫被雲旗盡數收繳,一律換成了《論語》、《史記》以及《資治通鑒》,並日日從宮裡回來都要檢查兩人的課業。
小蘭對上自家少爺只能認慫,桑梓那日被狠折騰一頓後也不敢提出異議,於是每日早膳後,主僕兩人便乖乖一人抱著一本書,苦哈哈地啃著。
桑梓抱著那本《論語》躺在搖椅上,對著滿紙之乎者也的孔孟之道昏昏欲睡,小蘭坐在旁邊,一邊啃書一邊斜著眼瞧那牆角的漏刻,等水面終於慢騰騰升到了中央,小丫頭立馬蹦了起來,嚷嚷道:“午時啦午時啦!夫人別看了,奴婢去傳膳!”
“唔。”桑梓晃了晃小腦袋,迷糊道:“少爺今兒不回來了?”
小蘭轉了轉眼珠子,笑嘻嘻道:“是啊,少爺早上走的時候說有要緊事,讓小蘭陪夫人用膳。”
往日雲旗不管公務多忙,都會按時回府陪桑梓用午膳,今兒想必是遇到了十分棘手的事才遲遲未歸。
桑梓一面想著,一面掛心道:“一會你去膳房的時候,讓王叔拿著令牌,去宮裡給少爺送點飯菜罷。”
“……是。”小蘭應了聲,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站在原地躊躇了好一會。
“怎麼了?”桑梓見她似有話說,正打算好好問一問,忽聽得屋外似有幾聲喧嘩,接著便是冷鐵碰撞的尖銳聲響。
“不能讓他們進少夫人的院子,快拿下!”
福全粗獷的嗓音隱隱約約傳了進來,小蘭臉色霎時一變,桑梓見了突然覺得不對勁,趁小蘭慌神的功夫便疾步出了房門。
“夫人!”小蘭抹了把汗,急忙跟了上去。
院裡福全正和一個桑府家丁打扮的人纏鬥著,小辭躲在一邊,見桑梓出來慌忙哭喊道:“小姐!你快去柴市口,十五那賤奴要殺了老爺啊!”
桑梓心裡一緊,面色微微發白,喝道:“福全住手!”
小辭見福全停了手,扯著那桑府的家丁迅速跑到了桑梓身邊,雪白的臉上濺滿了血跡,她顫著聲音道:“小姐,十五設計害了老爺,午、午時三刻柴市口斬首,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這話仿若當頭一棒,讓桑梓愣在了原地。
“你休得胡說!”小蘭急紅了眼,“是那老賊害了我們雲府在先,少爺才沒有陷害他!夫人你別……”
“住口!”桑梓感到自己的身體開始發顫,她看到小辭和那家丁身上滿目猩紅的傷口,又想到那個疼愛自己的老人可能要被割下頭顱,她的心就彷彿被死死掐住了一般無法呼吸。
“怎麼辦啊小姐!”小辭哭得滿臉是淚,死死攥住桑梓的衣角不肯放手,“這個家丁是想來給您報信的,剛來找到奴婢便被福全狠下殺手,那十五如此狠絕,是想徹底毀了我們桑府啊!”
“你!”小蘭想辯駁,卻又怕惹怒了夫人,只得咬牙切齒地死盯著小辭。
午時三刻、午時三刻……
桑梓晃了晃神,看向福全,“備馬,去柴市口。”
“這,”福全和小蘭倉皇對視一眼,他吞吞吐吐道:“夫人,小的不能……”
“我說備馬!”桑梓一把奪過那家丁手裡的短匕,直直壓向了自己的脖子,狠聲道:“你聽不到嗎?!”
殷紅的血一股一股從雪白的頸子上滲出來,福全心知這位夫人對自家少爺的重要,只得閉了閉眼,咬牙沖候著的聶府家僕們高聲道:“還看什麼,滾去給夫人備馬!”
“小姐,小姐……”小辭顫巍巍地扶著她,生怕那刀尖真的紮了進去。
桑梓漠然地看著自己的鮮血往外冒著,心裡空落落的泛疼。
她知道這不過只是那個魔物惡意的一個設定,也清楚或許此時去了也無法改變什麼,但她想至少……再見那個老人一面,畢竟是他讓自己也有幸感受了一遭這人間至純至真的親情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