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身後納蘭喊了一聲,洛西園便疑惑地停了下來。
“騎我的馬去吧!你雖長年習武,騎術卻不一定很好,你對這裡地形不熟,我的馬雖也能神行千里,但平日裡性情最是和順穩妥的。”納蘭溫柔笑道。
洛西園忽地想起那日,第一次見納蘭的情形。紅驄馬上的少年,美眸璀璨若星辰,紅衣隨風獵獵,好不肆意灑脫,他在馬上俯身淺笑,姑娘,你驚著我的馬了……
“納蘭,生於皇家貴胄之府,真不知是你的幸還是不幸……你這樣的人,不管作大漠蒼鷹還是田間白鷺,都強過籠中金雀……”
洛西園垂首輕嘆,眉眼間似是憐惜亦似是疑惑。
納蘭聽到這句話,身軀一震,頓時五靈俱散,五味俱失。
原來,原來,這世上還有一人,在她眼裡,明相長子天子近臣少年英才,卻只是,只是一隻籠中金雀,不如大漠蒼鷹亦不如田間白鷺……
良久,納蘭笑了笑,笑顏一如既往地溫柔,只是有些許淡淡的苦澀。
“去吧,早去早回,記得我說的話,如遇著人為難你,就說你是我的人。這,亦是身為金雀的好處不是?”
洛西園默然,點了點頭,往前走了一會兒,就有人牽著一匹精壯俊美的紅驄馬到了她面前。她跨鞍上馬,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納蘭挺拔傲然的身姿,在陽光下竟顯得格外單薄落寞,淺麥色的容顏宛如夕陽裡的一朵麥束,雖碩果累累亦沉重不堪。
“駕!!!”
紅驄馬得令,拔蹄狂奔,一路穿過山嶺河流,不知行了多久才慢慢停下來。
山風呼嘯,暑熱漸消,洛西園將紅驄馬放逐在河邊的草地上飲水吃草,自己則在一旁的大桃樹上橫臥而憩。
山風的自由,泥土的清香,草木的芬芳,河流的溫柔,以及蟬鳴蛙叫的天真活波。盛夏的種種,無一不在訴說著這世間的極致美好。洛西園貪婪地呼吸著這種,只屬於自由的暢意和美麗。
納蘭府寄住的短暫時日,已讓她憋壞了自己。殺人不見血,侯門深府背後的種種齷齪心思與精巧手段,讓她的每一秒都是煎熬,即使她懂其中機巧,卻並不代表她喜愛這種生活方式。
她在這種毫無束縛和顧忌中,伴著花草芬芳和呢喃燕語,終是沉沉睡去。
一覺酣甜,全然無夢。這應當是她離開洛陽,來這帝京睡的最好的一覺了。
因為,她馬上就能見到椿芽,到時就可以帶著椿芽和東庭,離開京城,先去見過義父和師伯,再去青城山開山立派……
“呼啦啦啦……”
一陣燕雀驚飛之聲,引得沉睡中的洛西園眉目輕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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