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中間,李策風因不耐席間周旋客套,便起身至知府花園裡散酒。
夜風微涼,抬頭便是銀河星子,寒芒奪目。
李策風攏了攏肩上的墨色披風,在花園裡信步走著,海棠在昏黃的燈籠下,看不清嬌顏,只隱隱聞見一陣不知名的清淺花香。
迎面走過來一個人,正是白日幫他牽馬的周管家。
“雖然入春了,但夜裡風也太涼,公子若是喜歡這花兒好,明早來賞豈不更好?”
李策風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食盒,笑道:“周管家可是往表兄房裡去?”
周禮點頭回道:“正是呢,少爺那脾氣上來了,打傷了幾個下人,現下死活不去前廳敬酒,太太怕他餓著,讓小廚房做了幾樣菜送過去。”
“快去吧,我這散散酒氣,很快就走的。”
周管家行禮後便朝著花園南側的廂房走去。
望著周禮小心護著食盒的背影,李策風神思飄遠。
他七歲那年,父親從雲貴打了勝仗回來,便奉旨舉家進京。這是李策風第一次回洛陽外祖父家,鄉里舊音容十有八九不認識,高升到知府的姨父家裡變化更是不小。姨母嫡生的表兄,小時候雖然頑劣,但品行終究無差,如今倒是教姨父姨母驕縱成一方惡霸了。
本想著探望了年事已高的外祖父,表兄婚宴一結束,便打馬回京。但昨日居然收到了長兄的加急書信,信書中說,洛陽牡丹天下聞名,要讓他在洛陽多呆些時日,等賞著些花王風流,回去說與他們兄妹聽,再順道幫父親結識些文人收做門客,就更好了。隨信而來的還有洛陽的幾處房產和莊園,以及大量銀票。長兄的解釋是,怕他外祖家住不慣,姨父姨母終究是外人,長住不好,便與他考慮的這般周全。
這倒是長兄一貫的周全細緻作風。然,他是家中幼子,母親雖嬌寵些但管束嚴格,從未讓他遠遊過,更不用說在外高官住幾個月。這件事,看似順理成章,但實在又透著古怪,他一時還想不通。
一面想,一面自提著燈籠信步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後花園的牆根下。
正準備往回走時,忽聽牆角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李策風將手中燈籠往高出一照,牆角的大海棠樹下漏出一片大紅的衣角。
“誰在那裡?”
李策風見無人回應,便提著燈籠往牆角走。
“呼!”
一陣掌風自樹後迎面拍過來,李策風略一側身便輕鬆躲了過去。
一個大紅的身影快速侵到李策風身邊,連續發出幾掌,掌風綿勁有力。
李策風長袖揮動,招招化解開,緊跟著主動出掌,化被動為主動,那紅色身影漸漸處於下風,最後被逼到牆角。
“停停停!你這人好生奇怪,上來就打,不過你這套掌法,倒是頗厲害,不是今日時機不對,倒要找你好好切磋一番!”
紅色身影,停下來笑吟吟地立在海棠樹下。
李策風心裡好笑,自己先問誰在那裡,對方不打招呼就出掌,反倒賴他一上來就打。
當下提起了打鬥時放在一旁草地上的燈籠,將那花樹下的紅色身影細細打量起來。
但見一身真紅對襟大袖衫下籠著的身型略顯矮小,頭上金釵八寶鳳冠因為打鬥微微有些偏斜,倒是更襯的冠下極其美麗俊秀的少女面龐多出了幾分俏皮可愛,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顧盼之間,流轉著清澈的碧波。
這身衣服是喜服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