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連五千人馬都不用派,只要張存仁知道南京失守,便會肝膽俱裂的退回浙江。
浙江原本工商業發達,清兵來了之後,産業遭到破壞,棉田、桑田被改成稻田,浙東海商和士紳的利益被侵奪,加上清廷遷海,與日本、朝鮮的貿易也沒法子做,浙江反清情緒十分激烈。
現在南京被打下來,張存仁等人回到浙江,就等於是坐到了火山,除了死,就只剩下投降。
魯王政權中浙江人眾多,只要條件提的好,想要招降浙江的清兵,應該問題不大。
如果張存仁等人向魯王投降,魯王得了這四萬多清兵,那立刻實力飛漲。
雖說比不過王彥,但比唐王,確實便強了一大節,使得王彥不得不顧忌更深。
“好!”魯王聽完後,一聲贊嘆,猛的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在帳中來回踱步,走了幾個來回後,忽然停下來,對張肯堂道:“這件事必須盡快去辦,要搶在衡陽藩和唐王的前面,條件開優惠一點也沒有關系,這四萬多清兵,孤一定要拿到手裡。”
南京城,總督府衙門,衡陽藩的文武們也聚在一堂。
眾人在兩邊坐定,王彥也一屁股坐在了正堂,然後開口說道:“方才大殿裡的情況,諸位也都看見了,兩方可以說是水火不容。唐王這邊有大行皇帝遺詔,擁唐派絕對不會讓魯藩登基,而魯藩那邊方才的態度,恐怕也不會作出什麼讓步。對此,諸位有什麼看法。”
王彥說完,下面眾人小聲議論,陳邦彥與顧炎武隔著茶幾,身子傾斜著交換了幾句,最後還是由陳邦彥起身說道:“殿下,我等道是想先聽一聽殿下的想法。”
王彥微微一愣,無奈一笑,“本藩問你們,你們道先問我了。”
說完,王彥思考片刻,然後正了正身子,沉聲說道:“那本藩就先說幾點,這第一,大統之事,確實需要早日定下。第二,唐魯兩藩相爭,相較之下,本藩更希望唐藩即位,第三,本藩不希望,因為繼統之事,惹出內訌,壞了現在的大好局面。第四,本藩希望,新帝不要損害本藩的利益,掣肘本藩的改革。”
陳邦彥聽後看了顧炎武一眼,從新坐下,臉上露出沉思之色。
王彥一下說出四條,顯然心中早已思考過了,並非臨時起意,而這四條加再一起,有的還自相矛盾,也著實是個大問題。
堂內瞬時熱鬧起來,眾人交頭接耳,顧炎武同陳邦彥交談一陣,陳邦彥點了點頭,顧炎武隨即站起來。
眾人見他要說話,堂內立時安靜下來,便見顧炎武行了一禮,然後說道:“殿下,卑職以為大位只能有唐藩一脈繼承。”
王彥抬手,示意他繼續,“說說為什麼?”
顧炎武停了下,伸出一根手,環視堂內說道:“其一,殿下藉著為皇帝複仇之名攻下南京,大行皇帝威望便被拔高,唐藩一脈,法統已經穩固,魯王雖有威名,但影響只限東南,不能與唐藩一脈相比。其二,魯藩一系,七成浙人,地域色彩濃烈,只能算是地方政權,若是魯藩即位,兩廣、楚贛、八閩計程車紳都不會心服,且東林恐死灰複燃。有此兩點,魯藩不可立!”
一個地域性的黨派掌控全國的政權,那對於國家必然是一場災難,這點崇禎朝已經應驗。
如果朝堂上一個地方的人太多,那很太容易形成一個一家獨大,沒有節制的利益集團,“東林黨”就真的可能從新出現。
王彥不禁多看了顧炎武一眼,到不是他說魯王不可立,王彥從始至終也沒想過讓魯王即位,他驚奇的是顧炎武曾也是東林一員,且他為江南人士,東林是江南士紳利益的代表,他顯然不是站在江南一隅的角度說話,而是為天下說話。
不過東林不東林,只要不形成一家獨大的局面,有約束,有博弈,那王彥此時並不在乎,而且光複江南後,江南士紳肯定要在朝堂上找人發聲,沒有東林,還有西林,其他地方上也有代表地方利益的黨派,只要他們不要超過底線,相互約束,相互妥協,便也不存在多大問題。
當然這些事是以後考慮的問題,現在談的是大統承繼。
王彥點了點頭,開口說道:“魯藩不可立,但是立唐藩,魯藩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啊!”
顧炎武笑了笑,“那就都不要立!”
王彥聽了嘴角微微笑了一下,但馬上就收住了笑容,震驚道:“都不要立?”
大堂內,也震驚一片,但其中也有不少明白人,泰然自若。
立皇帝這種事情,做臣子的並不好插手,歷史偶然有人為之,也留下惡名,王士衡好名,必須立個牌坊,他心中早有想法,但卻不肯自己說。
不過好在他不像崇禎那樣不願意擔責,他對部署頗為維護,不少人聽了第四條,便猜到了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