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斜睨了紅葉一眼,明晃晃地責她一個丫鬟竟這般無禮。
可紅葉站得極穩,護著她的模樣像只小母雞。
通往湖邊要繞一段曲折的迴廊,燈火一盞盞掛在長簷下。兩側皆是停靠的馬車,街道雖明亮,卻意外地安靜。
綠衣公子默然走了會兒,自覺沒趣,故人也不再說,跟她告別轉頭去尋自己的朋友了。
鍾薏其實對他口中故人的真實性保持懷疑態度,見他離開,禮貌點點頭。
紅葉忽然放慢了腳步,帶著她落在人群后頭。
“小姐……”她聲線低低的,帶著遲疑。
鍾薏轉頭看她:“嗯?”
“夜裡,夜裡風涼......對,奴婢回去給您拿披風!”她一口氣說完,立刻轉身跑了。
鍾薏一句“不冷”還未來得及出口,她背影已經消失在燈影之間。
她站在原地片刻,望見前頭趙長筠提著一盞蓮花燈,正和旁人說笑,便想跟上去。
可剛走出一步,身後忽然有人低聲喚她:
“鍾小姐。”
她茫然轉頭,才發現是一直跟在衛昭身邊的那個胖太監。
韓玉堂弓著腰給她示意:“陛下在那邊等著您。”
鍾薏順著他目光看去。
遠遠地,一輛漆黑的馬車停在街尾的陰影下,燈火斑駁,街上人來人往,偏那處一片空蕩,孤零零地立在那兒。
他為什麼在這?
皇帝......也要過映月節嗎?他也有願望要許嗎?
她指尖不自覺收緊。
她該立刻拒絕的。
她是情竇初開,但她更知道,有些事若是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那就不該再多走一步,只會讓自己難堪。
更何況,方才好友說的那些話,句句都說在了她心坎上。
可她卻沒能立刻轉身。
她站在那裡,像是被什麼拽住了。
因為她忽然想到——若是他今晚來,是因為她那日說得不夠清楚呢?
那天她確實只含糊地避開了他,沒有斷乾淨的意思,也沒有明確的拒絕。
她不想再跟他見面,但也不願自己在他眼裡是那種情緒無常的姑娘。
她不想讓他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