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培的事,是三天以後,美景從電視裡看到的。
她的手機跟馬桶水火不容,徹底報廢,自己剛剛把錢彙給母親,也沒什麼積蓄來買個像模像樣的手機。除了偷偷用蔚青城的手機給母親打過一個電話外,她基本處於與外界失聯的狀態,如果不是她一時無聊開啟本地的新聞臺,不知還要多久才瞭解到何培的不幸。
她手裡正端著一碗剛熬好的龍骨湯要給坐在沙發上的蔚青城,手指突然就沒了力氣,砰的一聲,整碗熱湯悉數倒在他的腳邊,還好只是有幾滴湯濺到他的褲腳上。
蔚青城不悅地皺眉:“你越來越放肆了,不想幹就不幹,怎麼還倒在這裡了,這是給我上墳嗎?”
美景低頭看看面前的地毯和碗,又抬頭看了看電視,就算眼睛打了馬賽克,她還是能一眼就看出電視裡的受害者是何培,可她希望那不是。
抽風似的撲到蔚青城的身邊搶走手機飛快地按下何培的號碼,美景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也許那個人只是剛好長得像何培呢!
您撥打的使用者已關機!
關機!
美景雙眼瞪得跟燈籠一樣大,恨不得把他的手機盯穿,直接順著訊號爬到何培的身邊。忽然,手中一輕,蔚青城從美景手中輕巧地抽走手機,順便暼了一眼電視:“別告訴我你是剛剛那起強奸案的目擊證人,打算向電視臺提供線索。”
美景沒心思和他周旋,伸手去搶手機,他高高舉起,她就跳上沙發:“借我用用!我有急事!那個人好像是何培!”
“何培?”他聽這名字耳熟,又想不起是誰,“你說的是受害人還是記者?”
美景繼續撲,他一個閃身向後退開半步,美景直勾勾地從沙發上栽了下來,就像接拋過來的麻袋一樣,他一把將美景摟住,順便在她長長的睫毛上親了一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美景還沒有從在電視上看到何培的震驚中緩過神來,就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吻給嚇到僵硬。
他是故意的?他不是故意的?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上一秒還被他抱在懷裡的美景突然觸電似的彈起來,捂住自己被吻過的左眼,滿眼驚恐,就好像剛剛不是被親了,而是被他狠狠地打了一拳。
“你……你,我……我,你……你是不是親錯人了?”
“??”他鄙夷至極,“這裡還有其他人選嗎?”
美景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狠狠一跺腳:“你別鬧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你再鬧!”
蔚青城眉頭輕輕一挑:“怎樣?”
“你再鬧,我就不給你做火辣辣的水煮肉片、辣子雞塊、杭椒牛柳等一切有辣椒的菜了,餓死你算了!”
“很好,岑美景,你威脅了我。”他很不高興地遞出自己的手機,一臉恩斷義絕的模樣。
美景躲到窗邊去給另外的好友打電話,對方聽到美景的聲音立刻就炸了:“美景,你終於活過來了!何培出事了,你知道嗎!出大事了!那天你走以後,沒多久何培就跟了出去,說不放心你一個人,然後她就再也沒回ktv。第二天我去找她,才知道她在半路被人強奸了……”
“強奸”這兩個字跟“殺人放火”一樣,一直只存在於美景眼中的新聞裡,遙遠到她從沒想象過這會出現在自己身邊,最要命的是,發生在她最要好的朋友身上,而其中的緣由,她是脫不了幹系的。
美景很慌亂,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甚至無法集中精神繼續聽她說下去:“她現在怎麼樣?她還好嗎?她在哪?”
“很不好,快要崩潰了,在市一院……”
“醫院?她受傷了?傷到需要住院?人抓到了嗎?”
“她割腕了……”
哐當一聲,手機落地。
剛剛回到書房的蔚青城聽到聲音又折回來,走到美景面前拾起手機,看到滿是裂痕的螢幕後,眉頭緊鎖:“摔碗不過癮,還要摔手機是嗎?”
美景不知該怎樣形容此刻的感受,身體一陣一陣發冷,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豎起,震驚而恐懼,難過又迷茫,大腦一直停留在“自殺”那兩個字上。
肢體突然變得遲鈍起來,她呆呆地和一臉嫌棄的蔚青城對視片刻,慢吞吞地道歉:“對不起,摔了你這麼貴的手機,看在我為你當牛做馬的分上可不可以不讓我賠了……”
此刻的岑美景,就像懸崖邊上一朵搖搖欲墜的小花,好像隨便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似的。
等待良久,蔚青城遲遲沒有開口,美景正要重複,就聽到他無情地拒絕:“不可以。”
“為什麼!你怎麼這麼小氣!”
“你給我當牛做馬是白做的嗎?”
“不是……”
“那我為什麼要讓你白摔我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