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驍的朋友都是很隨和的人,人以群分大概就是這樣子吧,只有與你志趣相投的人才能稱為真正的朋友。
早知道這裡是這樣的局面,美景就不妥協了。她在看向隔了四張桌的蔚青城時,一不小心和徐染對視了。她應該用憎惡的眼神看待自己才對,可徐染偏偏沒有,她的眼神溫柔如水,如果不是蔚青城,美景大概會覺得徐染是想與自己成為朋友的,她看起來是如此和善。
壽宴正式開始,姨媽和姨夫一起上臺講話,夫妻兩人很是般配,都是一副和和氣氣、笑眯眯的模樣,只是姨夫更顯老態,盡管鬢發斑白,還是可以看出一身非凡氣質,年輕時沒準比陸驍還要帥氣。
感謝的話全都是一樣的,隆重又簡約,接著便是一支古典樂隊上臺表演助興。那些小姑娘,一個個跟仙女下凡似的,讓美景好生羨慕,都是吃同一個國家的糧食長大的,都是祖國的花骨朵發育起來的,怎麼差距這麼大呢?
受陸驍之託,他的兩位摯友對美景照顧有加,見她小姑娘家家不好意思夾東西,便不停地幫她添吃的,滿桌只有她一個人的嘴巴是在不停地咀嚼,彷彿所有人都是來祝壽的,而她是來吃飯的。
“你看起來年紀不大,幾歲了?”
“幾歲?”美景眨眨眼,她知道自己有點嬰兒肥,但是也不至於才幾歲,嚥下一塊牛肉後,她伸手比量了一個2,然後一個歲啦!”
一桌子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太可愛了,說年齡還要用手指比量。”
“陸驍這是要返老還童,最近帶出來的小姑娘一個比一個嫩。”
“說到嫩,我想起餘寶珠了,她是真漂亮、真年輕。”說著,這位哥哥又給美景夾了一塊糕點。
美景腮幫鼓鼓地聽大家聊天,還不忘說“謝謝”。
“我也覺得餘寶珠挺好的,淘氣是淘氣了一點,還小嘛,小孩子都沒心沒肺的,你看這個美景小妹妹,不也吃得沒心沒肺。”
美景眼珠骨碌骨碌地轉著,心想:也不是我自願沒心沒肺的,你們一直給我夾啊夾,我不吃誰的都不是。再說,我要是不吃,這一套碗碟裡都裝不下了,好像我多不識抬舉一樣。雖然一直吃顯得一點名媛貴婦的氣質都沒有,但那根本不重要啊,她本來也不是名媛貴婦,再裝也不是,還不如實際一點,吃飽一點,這也許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來綺雲四季酒店的機會啊。
“你認識餘寶珠嗎?”坐在對面的一位才俊問美景。
美景嘴巴裡正塞著一塊骨頭,肉還沒咬下來,全吐出來吧,怪惡心的,一下子吃完吧,肉還有點硬,不太好咬,她只好含著排骨尷尬地點頭:“嗯……”
“你別和她說話,讓她好好吃東西,小孩子還在發育身體呢!”才俊的女朋友阻止了自己男友的行為。
美景默默地嘆了一口氣,還是安靜地吃吧。
“真想不到,陸驍爸媽那麼開明的人能生出陸驍這麼頑固不靈的保守派。”
“他沒有得到父母的真傳,再說,離過婚怎麼了,離過婚也不證明他就不是值得託付終身的好男人啊。”
“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寶珠的媽媽可是陸驍的初戀,雖然只是一起彈琴、下棋、看月亮連手都沒牽過的純潔關系,陸驍肯定過不去心裡那關。原本是受故人所託,然後把人家女兒拖到自己的床上,這不是正經人幹的事。”
這話的資訊量真大,美景差一點就把舌頭咬斷了,這幾個人看起來都是陸驍的摯友,明知道有外人在,還這樣討論陸驍,想來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
可對她來說,這真是爆炸性的新聞,陸驍居然離過婚,餘寶珠那個剛剛成年的美少女居然喜歡陸驍,他居然和餘寶珠的媽媽是初戀關系,餘寶珠的媽媽死掉了……
資訊量有點大,她需要消化一下。
這個世界上最不缺乏的,就是形形色色的故事了吧。
臺上樂團表演結束,宴會主持人走上臺,說有人準備了一份特別的禮物送給姨媽。
攝像將鏡頭對向入席的姨媽,她驚喜的表情出現在舞臺後方的電子熒幕上。
接著是蔚青城和陸驍上臺,由陸驍演唱,蔚青城鋼琴伴奏,作為給姨媽的特別禮物。
陸驍會唱歌這一點,她並不意外,他可是傳媒大學最傳奇的存在、無所不能的大人物,她意外的是蔚青城居然會彈鋼琴。
在她還不怎麼瞭解蔚青城的時候,每天看到他在家裡邋裡邋遢,除了吃飯、睡覺、寫東西什麼都不管不問的樣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她總是會默默地擔心他這輩子就這麼廢了。
慢慢地,她發覺他只是一個不愛顯擺的人,其實也很多才多藝,比如,他會擊劍,還得過獎,獎杯在衣櫃最下面裝羽絨服的整理箱裡和羽絨服埋在一起;比如,他會跆拳道和空手道。可是,他懶到連鞋帶都要她彎腰給她系。她一直以為他已經僵硬到和棺材板一樣,可偶然一次,她居然看見他飛起一腳踢到頭頂的門框。
現在,她對蔚青城又有了另一種認知,他還會彈鋼琴!
美景琢磨了一下,他父母都是畫家,他應該也會畫畫……
是她太沒有見識了,像蔚青城這種家境優渥的公子哥,會點才藝也是應該的。
蔚青城剛剛在鋼琴前坐下,陸驍也靠在鋼琴旁邊準備就緒,主持人突然上臺打斷兩人,還對臺下的賓客說,大家再等幾分鐘,驚喜之外還有驚喜。
很快,一套沙畫裝置被抬上舞臺邊緣,穿著娃娃衫試圖遮擋隆起的腹部的徐染走上舞臺。原來驚喜之外的驚喜是她。
同一桌的人有人問:“這是誰?”
另外一個人回答:“青城的未婚妻。”
主持人告訴蔚青城可以開始了,他卻黑著一張臉坐在鋼琴前一動不動,氣氛有些尷尬。陸驍彎腰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才有所緩和。
琴聲悠揚、歌聲優美,沙畫裡的溫情也惟妙惟肖,在美景看來,這一切都完美極了。坐在她身邊的兩位才俊突然一起笑了兩聲:“彈錯了這麼多音,他多久沒練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