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開,門口果然站著一隻長著地包天大牙的哈巴狗,這醜陋的程度堪比外星狗。美景沒有介紹錯,這只狗真的不會叫,只是一個勁地搖尾巴,大概是年紀也很大了,搖了一會就累了,沒什麼精神地回到自己窩裡趴好。
美景沒有開燈,用手機的手電筒探清客廳的情況之後,對站在門口的蔚青城勾了勾手,可他才邁一步,就一腳將美景脫在門口的拖鞋踢出老遠,撞在了立在洗手間門口的不鏽鋼盆,發出嗡的一聲。
美景猛地回身,恨鐵不成鋼地一把捂住蔚青城的嘴巴:“噓!”
蔚青城顯得有些無辜,這是腳踢的,又不是他喊的,捂嘴有什麼用。
過了好一會兒,美景確定母親的房間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就是說,她並沒有醒過來,才慢慢松開蔚青城的嘴巴,帶著他走向自己的房間,開門,關門,再開燈。
有著足夠年頭的複古燈罩散發出柔和的黃色光線,房間的佈置十分簡單,一張鋪著碎花舊床單的小床,一個簡單的小衣櫃,書桌上幹淨整齊,椅子上套著自家做的碎花椅墊,衣櫃旁邊摞起高高的鞋盒子,窗臺上擺著兩盆……
嗯?兩盆蔥?這家人吃蔥都不用買的,直接自己種?那床底下會不會有一盆泥土,上面種著生菜、白菜,洗手間裡會不會養著一隻豬?
美景正在從櫃子裡拿新的枕巾出來,看到他用一種看待奇葩的眼神看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壓低聲音道:“看什麼看,我也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我還沒帶男孩子回過家呢,而且我剛剛已經告訴你了,我家裡很簡陋的,不過還是很幹淨的,對不對?這個新的枕巾是我參加校文藝會演的紀念品,沒人睡過的,放心好了。”
她像模像樣地抖開枕巾,粉藍色的小碎花上面刺繡著某某大學的字樣。
美景將他安置好後,又從櫃子裡抱出來一個枕頭,準備去隔壁房間和妹妹一起睡。蔚青城見她要走,當即黑臉:“你要去哪裡?”
“你說話的聲音不會小點嗎?我就在隔壁房間,不會把你扔下不管的,我和我妹妹睡。”
“不行。”他當即否決。
美景不樂意地一歪腦袋:“憑啥不行?你以為這裡還是你的高階公寓啊,這可是我家,我的地盤我做主,我愛在哪睡就在哪睡。”
“你以前不是一直和我在一個房間裡睡的嗎?”
“那是睡貓窩!那是被你嚇的,是被逼無奈!”
“那你現在也可以和我睡在同一個房間裡,你睡地上。”
美景低下視線看了一眼自家的地板磚,因為太過老舊,有好幾塊都碎裂開來,醜陋極了,她哼了一聲,將手掌握在門把手上:“我才不睡地上,要睡你自己睡吧,以後我都不跟你一個房間睡了。你現在是個有陰謀的流氓,為了我自己的貞潔,我必須遠離你。”剛要開門,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停下來,眼睛眯起來壞壞地笑,“對了,作家大人,這個房間以前是我外婆住的,要是半夜有個短頭發、小眼睛的老太太和你聊天,你可不要害怕哦!”
“你外婆很想你。”他坐在床上,語氣十分淡然地說道。
“嗯?”美景眨眨眼,“你怎麼知道?”
“從我們進你家門開始,她就跟著你,從客廳到臥室,現在在你身後,可能是要跟著你一起出去。”
雖然她很愛她的外婆,也很明確自己是唯物主義者,可還是忍不住後背發涼。她抱著枕頭傻傻地站在門口,不知道該出去,還是不該出去,好一會才說:“我……我,我告訴你,我是我外婆親生的,不對,我是我外婆親生的女兒親生的,我外婆是不會對我怎麼樣的。反倒是你,你是外來人口,無端地霸佔她的房間、她的床,還齷齪地想要霸佔她的外孫女,你可要小心了。”
蔚青城的膽子是大破天際的,他認為世間一切的牛鬼蛇神都源自於人心,心裡若是將他們描繪成可怕的樣子,那他們就是可怕的,心裡若是將他們描繪成和善的樣子,那他們就是和善的。
“沒關系,在這間房子裡,你去哪,你外婆就去哪,她打擾不到我。”
美景瞬間愁得五官都擠在一起:“你怎麼這樣啊!”
他淡定地拍拍身邊的被子:“我是這樣的,不過,你可以和我睡在一起,我能保護你,最起碼我可以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也可以幫你們溝通一下感情。”
“我呸!”她兩眼一閉,擰開門把手就沖出房間。
美景還是有一點點倔強,相處了這麼久,他也對她有了或多或少的瞭解,所以,他也知道美景出去了就不會回來,便自己走到門口關了燈,開啟窗,躺回床上。
他並不是很困,腦子裡的思緒很亂,不像平時的自己,或許是因為父母回來又鬧得不可開交,或許是因為越來越發覺自己對美景的感情朝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
躺在美景的床上,感受著屬於美景的世界,蔚青城這才意識到他和美景能有所交集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
看起來,他們是生活在平行空間裡的兩個人,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這樣一個普通的女孩子。
他要承認自我的驕傲,他不是沒有幻想過自己未來的愛情,各種各樣的,對方都是要比徐染更耀眼的。
可等真的找到了才發現,原來對方耀眼和奪目並不是我們愛上一個人的理由,而當我們愛上這個人以後,她便自動發光、發亮,然後這整個絢麗的世界,都會因為她的存在顯得暗淡無光。
最漂亮的、最可愛的、最想靠近的、最信任的,再也不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