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了下班的高峰期,車上人不多,零星幾個都坐在車廂的後半段,很多老弱病殘的專屬座位都空著。
蔚青城上車就坐在左側的橘色專用位置上,美景伸手拉他的胳膊,讓他起來:“這裡是給老弱病殘坐的專用座,你去後面坐。”
蔚青城紋絲不動:“除了你,這裡沒有任何老弱病殘。”
也對,如果真有人需要,她再拉他起來也不遲。為了照顧好蔚青城,她這個殘疾人也暫時坐在專用座上了,不過是和他面對面,坐在另一側。
車廂內的光線有些昏暗,蔚青城黑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在美景的臉上,開始美景是不服輸的,覺得自己更有氣勢,慢慢覺得累了,就去看窗外那些燈火闌珊。汽車的紅色尾燈與街邊五彩的廣告牌交相輝映,熱鬧非凡的模樣與蔚青城冷冷清清的面孔大相徑庭。
其實,蔚青城真的更適合坐在臺燈下書桌前,美景是見過他全心全意安心伏案的模樣的,至少她個人認為,他那個時候最討人喜歡。
“你在看什麼?”他抱著肩膀,突然冷冷清清地開口。
“看風景啊。”
“還有什麼風景比我更好看嗎?”他自信滿滿地反問。
“景是景,人是人,這怎麼能相提並論?你說狗和玫瑰哪個好看?”美景否定了他的邏輯。
蔚青城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最喜歡的就是最好看的。”
美景很不要臉地聯想到了自己,他不是說喜歡自己嗎?那現在她就是最好看的?
好歹也算混成美人了,她可記得他說自己醜來著。
公交車走的路線有點繞,慢慢騰騰得好像帶著他們在城市裡觀光一樣,美景有些睏乏,腦袋一下一下地向後仰去,櫻桃般的小嘴微微張開著,很快就迷糊地睡了過去。
是蔚青城把她叫醒的,醒來時,她正靠在他的懷裡。
她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他又是什麼時候坐過來的,她一無所知。
美景迷迷糊糊地被他牽起手,混混沌沌地下了公交車,直到夜裡微涼的風從臉上拂過,她才徹底清醒過來:“這麼快就到站了……”
“我要扣你工資。”剛剛還有情有義給自己當人肉枕頭的人突然臉色大變,無情無義起來,美景瞬間化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憑啥啊?我咋的了?在公交車上睡覺也要扣工資?‘資本家沒人性’這句話在尊貴的您身上真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蔚青城不以為然,插著口袋邊走邊說:“如果沒有我,你就坐過站了,我們兩個到底誰是誰的助理。”他突然轉身,來不及停下的美景險些與他撞個滿懷,她十分不悅地仰頭瞪他:“轉個身也這麼突如其來,你就不能慢點嗎?”
蔚青城不理她的抱怨,繼續自己的話:“當然了,我蔚青城是不會以任何人的助理的身份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之所以照顧你,是因為你是我的女朋友。”
美景當即翻了個白眼,不屑地哼了一聲,昂首闊步地往家走。她認為,蔚青城一定是屬王八的,咬住人就不肯鬆口了。
一廂情願這件事是很難制止的,比如,有些女孩子就認為吳彥祖是她的老公,對此,吳彥祖也是很無奈的。
她只是有些擔心,他的一廂情願,會傷害到無辜的人,比如,要死要活的何培,再比如,極度孤獨的他自己。
早晚她都是要離開的,只怕那個時候,他更難放下。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入電梯,再一前一後地走到公寓門前,沒有任何防備地按下密碼開門,卻迎來意外的燈火通明。
迎賓墊上整整齊齊地擺著三雙鞋,坐在沙發上聊天的三個人一起轉過頭來看向門口。
美景愣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脫鞋,不脫吧,好像自己誤闖民宅一樣尷尬極了,脫吧,又擔心萬一蔚青城再拉起自己大刀闊斧地往外奔走時來不及穿,她可不想光著腳丫子陪他軋馬路,生活已經夠艱辛了,何必再讓自己受無辜的傷害。
她深吸一口氣,鎮定地轉頭,雙目極靈動地一瞟,無聲地發問:草叢裡有埋伏,我們是撤退,還是團戰一次?
相比白天見面時的劍拔弩張,此刻的氣氛要好得多,蔚青城似乎也沒那麼抵觸。
他慢條斯理地脫下在外面穿了一天的拖鞋,光腳踩在地板上,見此情景,美景也跟著安靜地脫鞋,然後飛快地從鞋櫃裡拿出備用拖鞋放到他的腳底下,蔚青城則理所當然地穿上。
這一舉動,沙發上的三個人都看在眼裡。
“你們在我家裡幹什麼?”他冷冰冰地發問後,拉著美景走向臥室,以免她一個人在這裡尷尬,“難道不知道你們根本不受歡迎嗎?”
白天在外面出了些汗,他覺得很不舒服,開啟衣櫃拿起一件白色t恤換上,他抬手在美景的臉上揉了一把,她下意識地躲開,還抬手給了他手背一巴掌,可美景還是很輕易地從他不夠溫柔、不夠溫暖的掌心裡感受到安慰。
“你可以不出來,就待在我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