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從秀有了身孕,世子夫人便吩咐廚房每日給蕭從秀送燕窩粥。蕭從秀倒不是多愛喝燕窩,只是這燕窩相當於她揚眉吐氣的證據,每日一碗送來,蕭從秀都開開心心的喝了。
“……”得到吩咐的春水看著地上還沒清掃乾淨的碎片,有些為難的看向蕭從秀的奶孃。奶孃嘆了口氣,道:“還不快去熬一碗,給七奶奶送來,可別耽擱了。”
春水一聽就明白奶孃的意思了,恰好蕭老夫人今日才送了燕窩過來,熬上一碗也不費事。
春水聽明白了,蕭從秀也聽明白了,頓時將手裡的茶盞也摔了,怒道:“熬什麼熬?我懷的是他們羅家的子嗣,還喝不得他們一碗燕窩!”
奶孃真想剖開蕭從秀的腦袋看看,裡面幾時都換了草,明明前兩年自家姑娘雖不能說聰明過人,也還知道些事理啊!侯夫人是吩咐過,主子想要什麼直接同世子夫人要,但人總得識些好歹,若是吃了一碗還想吃也就罷了,摔了一碗再要,侯夫人和世子夫人要怎麼想?本來羅家人對自家主子印象就不好,何必再生事端?
瞧著蕭從秀有發脾氣的架勢,奶孃衝春水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去辦。春水連忙去辦,奶孃耐著性子又勸了一回,春水將燕窩端上來時,蕭從秀總算沒有再鬧,端著碗吃了。
這邊蕭老夫人三個回到蕭府,才坐下,蕭老夫人捧著茶喝了一口,便又放下了,嘆氣道:“秀兒這丫頭,怎麼就成了如今這模樣?”
在蕭老夫人眼中,蕭從秀做事不如蕭從玉大方得體,但老人家總覺得,那是蕭從秀從小沒有親孃的緣故,何況姑娘家有些小性子也算不得什麼。可這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傷害妹妹,打傷丈夫,連長輩都不關心、不敬愛,這就不是小性子的範疇了。
葉氏試了試溫度,讓人給蕭老夫人重新換了茶,嘴上卻沒說話。蕭從秀從來如此,葉氏還記得好幾年前,他們帶著才五歲的蕭從玉回京,蕭從秀當面歡歡喜喜好姐姐的模樣,還把自己的玩具分給蕭從玉,但回頭呢,不僅都要了回去,還搶了蕭從玉的。本來小孩子家,搶個把玩具她也不願計較,可蕭從秀搶玩具也不是因為喜歡,搶去當著蕭從玉的面就摔了,無非是欺負蕭從玉罷了。
這些事別說蕭老夫人,連蕭迎舟那裡,她都沒提過。蕭老夫人和蕭迎舟都覺得虧欠了蕭從秀,何況一個孩子,就算真那麼做了,也只是有點小脾氣,不算什麼大錯,說不得還成了她小心眼,跟一個孩子計較。至於往外面到處敗壞她的名聲,她清楚的很,只蕭從秀蠢,她還不至於跟她一樣蠢,蕭從秀往外亂說,旁人有眼睛總看得明白,她要是跳出來跟蕭從秀分辨,虐待元配女兒的罪名可就坐實了。
蕭老夫人想起,早前蕭從秀跟蕭從玉鬧彆扭,她便向著蕭從秀,當時老爺子便說,蕭從秀隨她娘,待她再好,也不會念這份情。她當時是不信的,總覺得她一手帶大的孩子,怎麼能像那拋夫棄女的侯氏?如今想來,卻是老爺子看人,比她準多了。
蕭老夫人只覺得一身疲憊,分明只是走了幾步,人卻累得慌,朝葉氏母女擺擺手,道:“好了,你們都回去吧!我歇一歇,人老了,是不中用了。”
葉氏猜到蕭老夫人心裡不痛快,若是旁的事,她還能勸解一番,而蕭從秀的事,她說什麼都不對。蕭從玉有些擔心,還想勸蕭老夫人什麼,被葉氏拉著往外走,離了蕭老夫人的院子,才道:“你姐姐的事,咱們說什麼都不對,放心吧,你祖母什麼事沒有經過,哪能為這點事想不通,叫她靜一靜、歇一歇,咱們晚間再來。”
蕭從玉點點頭,道:“我瞧著,姐夫那院子裡也不清淨,今日咱們走時,還有一名婦人打扮的丫鬟躲在角落裡偷看,只怕是……”
葉氏沒留意到翠蘭,但提起羅七後院的事,葉氏忍不住有些厭惡,若非蕭從秀有孕,蕭從玉門都不上難免叫人說道,她是不願意蕭從玉往羅家走這一趟的。聽蕭從玉這麼說,葉氏雖然厭煩著蕭從秀,還是想著尋個機會提醒一下蕭老夫人,蕭從秀再不是,她肚子裡的孩子總是蕭家外孫,沒聽說便罷了,既聽說了總得做點什麼。
葉氏說了會跟蕭老夫人提,蕭從玉便不再關心這件事,說白了,她對蕭從秀生不出半點好感,頂多就是關心一下她肚子裡的孩子罷了。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院子裡的花木都慢慢抽出綠枝,望著滿目新綠,蕭老夫人突然提起想吃山裡的野菜。蕭老夫人雖然還沒到被人捧著當老壽星的年紀,但這個要求不算高,蕭家在城外就有莊子,去小住幾日並不是問題。
有了葉氏的提議,蕭老夫人痛快的拋下有公務走不開的丈夫兒子,和每天要上學堂的孫子,帶了兒媳和孫女,去城外的莊子小住。
正是遊春踏青的好時候,單單祖孫三人出門未免冷清,蕭老夫人索性下了帖子,邀請葉老夫人和趙老夫人一道,於是出門的那一日,人便多了起來。趙老夫人只帶了剛剛六歲的重孫女,葉老夫人帶了葉芳和葉菲兩個,加上葉榮年前才過門的妻子鍾氏,由趙雋和葉榮護送,高高興興的出門踏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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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家的莊子是葉氏前兩年才置辦的,莊子良田不多,卻劃了一片山還包括了一條河,加上人工鑿的池塘,出產雖不多,卻是踏青遊玩的好地方。一下馬車,便看到路邊的桃樹吐出嬌豔的花朵,葉菲驚呼一聲,道:“哇,這裡的桃花已經開了啊!”
“這莊子比京城往南些,花也開得早些,你看,那邊還有一大片呢!”蕭從玉指著前面的一片桃林道,並不是專門遊玩的園林,莊子上的桃樹也是隨便尋了空地便種上,瞧著卻有種隨性自然的美感。
早有人到莊子上安排,主子們到達時,熱水和飯菜都準備妥當了,莊子的管事簡單回稟了事情,便垂手站在旁邊,等主子們吩咐。這個季節天還不熱,一大早出門,雖然路不近,但並沒有出什麼汗,倒是趕了一早上的路,都有些飢腸轆轆,便吩咐擺飯。
葉氏和梁氏陪著三位老夫人坐一桌,蕭從玉就跟同輩的表嫂和表妹們坐在一起,趙子欣跟蕭從玉幾個都不熟,還小了一輩,就非得跟趙老夫人坐在一處。
葉榮去年冬天娶的妻,這回出門,葉老夫人特地叫鍾氏跟來,一來這個時候正是踏青遊玩的時候,叫鍾氏出來散散心,二來也是鍾氏跟她婆婆自成親那一日就有了嫌隙,到如今整日也沒個安生,分開幾日說不定能緩和些。
趙雋和葉榮本來打算將人送到了便回京城去,但瞧見這邊風景好,趙老夫人索性道,反正都是溫書備考,這邊還清靜適宜,不如多留兩日。眾人都同意,趙雋和葉榮便都留了下來,只讓人送信回府去。
蕭從玉跟鍾氏只見過幾回,也沒怎麼說過話,但也能看得出來,柯氏確實苛刻又小氣,但這位表嫂也不是省油的燈,言談間還帶著些所謂書香世家的優越感,不說不熟悉的蕭從玉,連兩個小姑葉芳和葉菲都煩她。蕭從玉不想聽她不厭其煩的提她孃家多少藏書、多少古物,側頭跟葉芳說話:“四表妹,怎麼沒見三表姐一起來?”
“三姐姐定親了,大伯母便不許她到處跑,所以這回也沒來!”葉芳還在考慮措辭,葉菲已經抬起頭搶答。
葉芳快不過妹妹,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道:“就你機靈,好好吃你的飯。”說著,又向蕭從玉道,“原是三姐姐前些日子受了風寒還沒好,所以伯母便不許她出門,不過伯母說話素來是這樣的。”
蕭從玉餘光瞧見鍾氏微微變了變臉色,便有些明白了,說葉梅定了親不該到處亂跑,根本就是含沙射影說鍾氏嫁了人還跟著往外跑。先前葉榮和鍾氏成親那一日,鍾家便對葉家的禮數和宴席多有挑剔,當時柯氏便十分不滿,等鍾家走了,大約柯氏便將氣都撒在鍾氏頭上了,當然,鍾氏看上去也不是個忍氣吞聲的就是了,也難怪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葉家婆媳不和的事就鬧得人盡皆知了。
蕭從玉暗自搖頭,鍾氏自認為自己不能輕易在婆家低頭,免得事事被婆家拿捏掣肘,但也不想想,婆媳不和是柯氏一個人丟臉嗎?說白了,柯氏兒子都娶親了,過兩年就當祖母的人可,名聲好壞對她有影響,但無關緊要,而鍾氏呢?後頭大半輩子都還要在葉家過活,跟京城的貴婦們打交道,讓別人看笑話有什麼好處?
“對了,先前就聽說三表姐定親了,倒不知定的是哪家公子?”葉梅定親也就是前幾天的事,蕭從玉聽說了這回事,不過葉家沒有說定的哪家公子,葉氏也不曾專門去問,如今既提起了,蕭從玉便順口問道。
“是蘭家大公子。”這個倒不是不能說的,葉芳只有些奇怪,府上給姑姑家送了信了啊,怎麼沒提這個嗎?
“哪個蘭家?蘭太傅家嗎?”京城上流人家當中,姓蘭的並不多,除了蘭太傅家,就只有首富蘭家了。蕭從玉覺得,葉家尤其是柯氏,自恃葉家勳貴,不大可能將女兒嫁到商戶家,但蘭太傅家的大公子不是已經娶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