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公主提到的南陽王叔,是慶川王一輩的親王,也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不過成景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只有慶川王一個,南陽王是先皇的幼子,如今才不過三十出頭,坐在太后旁邊的三個男孩子年紀差不多,除了一個南陽王妃所出,另外兩個是雙生子,雖然是庶出,但也頗得南陽王寵愛。
南陽王不是太后親生的,對於南陽王的兒子,太后也沒有多喜歡,何況南陽王這個時候將三個孩子送進宮來,目的就是不用多想,也能猜個一二。無非就是想著,太子沒了,成景帝這般年紀了,又沒有親兒子,自然是要從宗室當中挑選的,而要養在身邊的,自然是年紀小些才好。
玉華公主跟封以安沒有什麼感情,但畢竟是親弟弟,人沒了,還沒多久呢,旁人就覬覦太子之位了,玉華公主心裡也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過玉華公主向來是通透的人,便是心裡怎麼想,實在她也做不了什麼,多想無益,還不如放寬心態,何況她父皇也不是輕易能糊弄的。
蕭從玉沒有說話,自封以安下葬之後,京城宗室子弟,大多都惦記著空出來的太子之位,遠的不說,汝南王世子可是將事情都擺到了檯面上了。不過,就像南陽王所想的一樣,所有人基本都覺得,成景帝雖然年紀不小了,可也還沒到年老體弱的時候呢,相比起封亦涵一般已經長成的青年,想必成景帝更願意挑選一個年紀小的,親自教養。
小孩子可塑性比較強,認真說起來,成景帝在封以安的事情上面糊塗放縱,但總體來說,還不是一個昏君,而成景帝早期的一些政策,也正在開始收效的時候,希望下一任的皇帝能繼承他的意志,實在是十分正常,也很好理解的想法。但話雖如此,若是這個小孩子身邊還有其他一些人教導,甚至希望他為親爹謀利益,那這個孩子能不能達到皇帝最初的想法就不好說了。
玉華公主並不想多提這個話題,她是養在洪皇后如今的洪嬪名下的,但相比死去的太子皇弟,洪嬪放在她身上的精力實在太少了。相較而言,她是太后看著長大的,對太后的情誼,比對洪嬪的,要深厚得多,但即便如此,她對洪嬪還是瞭解的。說洪嬪失心瘋了,以至於出手打了太后,她是不信的,畢竟太子皇弟過世她都挺過來了,如今又有什麼事能將她刺激到這個程度呢?
玉華公主其實想親自問一問洪嬪,可洪嬪已經被送走了,成景帝還專門下了旨,不許人去探視打擾,玉華公主只得將這點心思放下。
玉華公主出嫁好幾年了,但玉華公主從前的宮殿並沒有別人住進去,玉華公主偶爾也會回宮小住幾日。如今太后病著,玉華公主也沒心情到處轉悠,就帶著蕭從玉和封柔去了她從前住的宮室。
玉華公主當初養在皇后名下,就算洪嬪對她沒有太上心,宮裡也不敢怠慢於她,雖然玉華公主出嫁已經好幾年了,宮室依然是乾淨亮堂的。玉華公主一大早就進了宮,在太后那裡呆到這個時候,有些倦怠了,便道:“你們隨便坐坐,我有些倦了,想歇一歇。”
封柔看出玉華公主臉上的倦色,點點頭道:“玉華姐姐快歇歇吧,我帶大嫂隨便轉轉便是。”
玉華公主朝蕭從玉點點頭,又吩咐宮女丫鬟服侍好蕭從玉姑嫂兩個,便由大丫鬟扶著往內室去。封柔在長輩面前還能坐得住一些時候,這雖是在宮裡,但封柔與玉華公主本就親厚,玉華公主的宮室封柔也不是頭一回來了,才喝了一盞茶,封柔便拉著蕭從玉往外走,說是去看石榴花。
蕭從玉印象裡,雍州的石榴花像火一樣,又熱烈又漂亮,而別處,石榴的主要功能還是吃石榴籽,花朵倒是尋常,倒不曾聽說京城哪家石榴花開得好。
封柔常來玉華公主這裡,玉華公主的大丫鬟鏤兒也不多問,便帶著封柔兩個往後面的園子走去。宮裡有御花園,其餘的,雖沒有正經的花園子,但每一處宮室,也都見了簡單的小園子,供主子種點自己喜歡的花木。
封柔跟蕭從玉並排走著,一面給蕭從玉介紹道:“別看玉華姐姐溫柔淡雅的性格,玉華姐姐最喜歡的花就是石榴花,又紅又豔,十分漂亮;最擅長的樂器其實是琵琶,彈得最好的是那首十面埋伏,玉華姐姐彈起琵琶,很是英氣漂亮,只是這幾年來,再沒見玉華姐姐彈琵琶了,連玉華姐姐最喜歡的石榴花,出嫁時也沒有帶走,靳大公子哪裡知道玉華姐姐喜歡什麼,往外頭都說玉華姐姐喜歡傲骨淡雅的梅花呢!”
聽封柔這麼說,蕭從玉還真有些驚訝,雖然看上去,玉華公主並不是那樣柔弱綿軟的性格,但也實在看不出來玉華公主還有這樣的一面。想到靳大公子,蕭從玉覺得,先前的洪皇后,如今的洪嬪真是作孽,好好的一個公主,讓給綁到靳大公子那麼個恃才傲物又小心眼的男子身上。
沒走多遠,便見到了一樹火紅的石榴花,開在綠葉間。紅色的花,綠色的葉,說起來有些俗氣,但真正看到開放的石榴花,卻沒有這樣的感覺。石榴花花瓣層層堆疊,彷彿衝破壁障舒展開的紅色火焰,豔陽下彷彿感受得到火焰的溫度,一瞬間便映入人眼中。
封柔抬起手碰了碰盛開的花朵,有些感慨道:“這石榴花,玉華姐姐出嫁之前,都是玉華姐姐親自照料的,我一直想不明白,玉華姐姐這樣喜歡它,為什麼不將它帶走呢?”
蕭從玉出嫁前,最喜歡蕭府的一株芙蓉花,出嫁的時候,也猶豫過要不要將芙蓉花挖走。只是細細想想,將花樹都挖走,旁人笑話倒也罷了,若是遷移途中死了,就更鬧心了,何況在蕭從玉看來,他們原本就不會長久住在慶川王府,難不成將來分家還要挖走?還不如留在孃家算了,偶爾回孃家還能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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