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志和村民在荒地上斬掉蒿草,挖了幾個坑。
將被煮爛的鄉民撈出骨頭,拼湊在一起。
草草埋葬。
砍了一棵樹,準備立個墓碑。
但在立碑的時候,都犯了難。
他們全是粗漢子,泥腿子。
哪裡會寫什麼字。
劉厚當仁不讓,接下了寫墓銘的差事。
被搶去當四腳羊的鄉民總共有五人,鍋裡還有幾個叛軍從別村搶來的。
劉厚一一寫下了名字。
但是別村的不知姓名,只能立了個無名的弔喪牌。
古時墓銘用小篆,劉厚日常寫符,字倒是寫得極好看。
盧芷兒好奇地纏在他身旁,靜悄悄地看著他寫字。
清脆婉約的聲音道:“你寫的字,比我們三溝村的江老先生寫得還好看。江老先生是個秀才,我爹還想用一擔米,請江老先生教我寫字呢。”
“那位老先生還在鄉里嗎?”
劉厚隨口問。
盧芷兒悲傷地說:“不在了,這次爹爹請他一起去司家。路上遇到了叛軍,已經變成了枯骨。”
少女指了指劉厚鋪在地上的一塊墓牌。
便是老先生的名字。
江疏雅。
名字很好聽,出自江邊小竹,雅然自得的典故。
想必那位老先生,也是生長於書香門第。
可惜遇到了亂世,連死,都沒了肉,只剩下煮過的枯骨。
滿腹經綸,也被煮成了湯水。
不久後,蒿草深深處,留下了幾座荒墳。
劉厚盤腿坐下,將身上的桃木劍抽出來,放在膝蓋上。
閉著眼睛,嘴裡唸唸有詞。
唸的是往生咒。
村長盧志和村民,以及司家的好手靜靜站在他身後。
往生咒朗朗,脫口而出,天空撥開一絲雲霧,似乎天漏了似的,落下一點陽光。
星星點點。
正好灑在那些荒墳上。
唸完,劉厚才起身。
盧志臉色有些詫異,拱了拱手問:“先生是?”
“道士。”
劉厚淡淡道。
“原來是道長。”
盧志十分尊敬,在這亂世能夠一人一劍行走,劉厚必然是個厲害的道士:“不知道道長準備去哪裡?”
“我只是閒雲野鶴罷了,走到哪裡,算哪裡。”
劉厚心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