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下的那張臉談不上難看,但比起宋珏卻是差之千里,沒有一丁點相似之處。
姚景語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有些抱歉地將面具還給他,勉強扯了扯嘴角:“抱歉,王爺,我只是覺得您和我一位故人有些相似,這才失態了。”
李嘉譽雖然也戴著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具,但他一襲規規矩矩的重紫色窄襟長袍,頭束金冠,和宋珏往日的氣場裝束不可一概而論。
姚景語有些失落地在心裡嘆了口氣,然後便打起精神迎他進去見鬼醫。
彼時,宋珏跟在她身後,眼神一直膠著在她的背影上。
比起四年前,她清瘦了不少,但也完全褪去了以往身體裡殘存的稚氣,變得更加成熟穩重。
但宋珏知道這個蛻變的過程不亞於破繭成蝶,這其中心酸外人無法感同身受。
他心疼不已,可眼下卻只能壓下自己所有的情緒與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下定了決心要加快奪權的程序。
宋珏此番是有備而來,給鬼醫奉上了一株萬年雪蓮。
鬼醫是愛藥之人,對於這種難得一見的當世奇珍沒有絲毫抵抗之力。
“你不是讓老頭子去救你家皇帝的?”聽了宋珏的要求之後,鬼醫略顯不解。
宋珏彎了彎唇:“此言差矣。本王讓你救他的命,但是要讓他一輩子都離不開藥罐子。”
李清卓在南思崖救了他一條命,這條命,他還給他。但是他為了一己之私讓他和自己的妻女分離了多年,讓他錯過了小葡萄的成長,這個仇,他卻不能不報。
李清卓既然引狼入室讓他打進了東華朝堂內部,那麼他手裡的權力,他就別再想著收回去,以後安安分分地做個病弱的富貴閒王便是。
有了東華,他便有了好好保護姚景語和葡萄的後盾。做了皇帝,他就再不用受任何人的掣肘。
鬼醫不管那麼多,他拿人家的手短,便應下了宋珏的要求。
皇室裡那些彎彎繞繞他活了大半輩子見得不少,所以他才不愛給那些有權有勢的富貴人家醫病,都是一肚子壞水。
“老頭子眼下手裡還有個病人,七日後再隨你一同去汴梁城。”鬼醫道。
宋珏知道姚景語請他回來是為了姚景昌,自然是滿口應下。
正欲離開之際,在門口撞上了興沖沖跑過來的葡萄。
宋珏眼疾手快地將差點被撞到在地的葡萄扶住,原本想像前幾次那樣摸摸她的腦袋,可是手才剛剛伸出去,才想起自己眼下頂著另一張臉,於是到了半空中便尷尬地轉了個角度背到了身後。
葡萄鼓了鼓嘴,仰頭看著他,總覺得這個叔叔像是在哪裡見過一樣。
可是皺著眉想了好半天沒想起來,就衝他甜甜地笑了笑:“謝謝叔叔。”
然後就一溜煙地跑進了屋子裡。
宋珏悵然若失地扭過頭看著葡萄離開的背影,一回身,卻發現姚景語站在斜對面的廊下看著她,緊蹙的眉宇之間有淡淡的疑竇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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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珏衝她點了點頭,然後就帶著人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姚家。
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姚景語才將目光收了回來。
沒有真心相愛過的人不會知道,他們對於自己的另一半總有一種異於常人的敏銳直覺。
因為和東華國相鄰,賭坊裡經常招待那些來往於東華與南越之間的客商。對於李嘉譽的大名,這幾年她也是多有耳聞。
都說他是東華國出了名的煞神,就連凶神惡煞讓東華人吃了不少虧的海盜見了他也得低一頭。
這位一字並肩王,在民間更有小兒止啼的名聲。可是剛剛看到他對著葡萄的那一瞬間眼中的柔情,實在與他的名聲不符。
他看著葡萄的眼神,就像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疼愛。
可是姚景語又轉念一想,若那人真的是宋珏,他們都面對面了,他怎麼可能不認她呢?
許是,剛剛是自己多想了,他對葡萄和顏悅色不過是因為他喜歡小孩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