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情尚且不論,可此前據傳言,本是李玄霸和一眾朝臣被威脅,不論是誰做出此事,都不可能讓李玄霸親自帶人平叛。可方才客店裡聽人議論,卻正是如此。
經子閔這麼一提醒,我終於明白洛陽為何能如此平靜如常。
按照最初與李神通商定的策略,城中一旦有變,他則分兵兩路,分別進攻洛陽的西北兩個城門,可我來此卻並沒有聽說有人反叛,也就是說,李神通的軍隊並未進攻洛陽便退了回去。
而城中除了李玄霸以及他的心腹之外,尚有三娘和柴紹在,他們的兵馬都在前線與張公謹膠著,倘若他們發現洛陽情況不對,只有兩個可能,以三孃的性子,必定會與柴紹想方設法離開洛陽回到軍中,倘若無法脫身被李玄霸察覺……
接下來的事我不敢想,也沒有聽人說起平陽公主的訊息。
我將心中所想盡數告訴了子閔,原本打算離開洛陽到涿郡找馮立和徐師謨,如今看來,洛陽暫時走不成了。
我們儘量不引人注意,尋了一間小客店住下,才剛剛進到客房坐下歇息片刻,子閔便附在我耳邊道:“大哥,這一路之上都有人在跟著我們。”
一直有人跟著?我本以為自己已經十分警覺,竟沒察覺到半分,心下歉然,道:“是我大意了。”
子閔笑道:“大哥心中想著另外的事情,難免疏忽,不過此人雖一直跟著我們,卻似乎並不想與我們為難,醉鴻漸茶樓之外,還好意提醒,既無惡意,大哥寬心便是。”
話雖如此,我卻想知道此人是誰,仇不度與唐臨生死不明,能跟著我們卻不被我察覺,又並非敵人的,只有盧彥卿一人。
我滿以為自己猜的一定沒錯,他既不想現身,便隨他去。
這天晚上我和子閔還未歇下,便有人翻窗而入,身手矯捷,卻並不介意被我們發現。我正想盧彥卿竟會自己來找我,一回頭,卻見杜殺神色肅殺地直視著前方,並未看向我和子閔。
我剛要開口,子閔卻已起身正對著杜殺的方向笑道:“請問是哪位?”
杜殺聞言,將目光定格在子閔身上,疑惑地上下打量了片刻,初時肅殺的神情消失不見,竟有些急切地上前拉住了子閔的手,問道:“你……你的眼睛……”
子閔又是一笑,輕聲道:“杜殺姑娘?如你所見,我的眼睛……看不見啦。”
杜殺怔了片刻,突然退後兩步,厲聲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聲音雖然不大,聽來卻令人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杜殺怎麼了,上前一步攔在她與子閔之間,反問道:“杜殺妹妹,怎麼了?”
杜殺的目光中似乎十分悲傷,卻因為冷漠慣了的緣故,看不太分明,她幽幽地道:“仇不度……死了。”
我聞言一怔,拉著杜殺的手道:“他是怎麼死的?”
以仇不度的身手,能殺他的人恐怕寥寥無幾,可雙拳難敵四手,當日那麼多人圍攻之下,他抵擋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杜殺突然拔劍壓在我的肩上,一字一句道:“是被你的軟劍所殺。”
我緩緩搖了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
杜殺冷冷地看著我,她必定不明白我在說什麼,我不過是想說,仇不度並非是我所殺,卻很有可能的確是被我的劍殺死的。
子閔溫聲道:“杜殺姑娘,你是如何得知?”
杜殺搖了搖頭,收起劍道:“我也不知道。”
她這句話,卻不是回答子閔的問話,而是說如今的情形,她也有些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