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聽他這麼開誠佈公,我本來的疑心竟然被消去了大半,連精神也放鬆了不少。
坐在對面的魏徵感覺到了我的變化,又笑道:“當日長街相會,公子看中了魏某的扇子,不知今日逐鹿天下,公子可看得上魏某?”
我心中疑惑更甚,在我所瞭解的常識裡,魏徵理所當然應該是李世民的人。
可現在他卻要選擇我。
想到他前面的開誠佈公,我也直言不諱道:“今日元寶藏的兵,是舍弟引來的吧?”
魏徵神色一變,點了點頭。
果然不出我所料,李世民弄出如此聲勢,不但可以將老爹的謀劃弄得人盡皆知,而且還可以借他人之手將我除掉,一舉兩得。
我又道:“魏先生以為我這位弟弟如何?”
魏徵神色凝重地拱手言道:“令尊在山西,雖有流言,但並未真的舉事,魏某思之,定有後顧之憂,令弟如此急切地想要將起兵之意昭告天下,實乃逼迫之計,如此陷豈非自己的父親於不義?公子仁德之名播於遠近,連魏某也有所耳聞,令弟卻欲假元郡丞之手,為難公子,妄圖加害長兄,如此做法,與當今天子昔年逼父退位鴆殺兄長的行徑有何分別?魏某竊為之不齒。”
他這樣說,我心裡想的卻是——要是歷史真的無法被改變,到時候你們君臣相得其樂融融,還會記得今天這番話嗎?
我想了想,只淡淡地道:“哦?”
魏徵又道:“昨夜令弟夜訪元府,將公子行藏相告,魏某便料到此人心機了。”
我反問道:“魏先生說了這麼多,建成想請問先生,有何對策?”
魏徵道:“唐國公起兵在即,若公子兄弟失和,必將動搖人心。依魏某看,此人提防則可,只能待以時日再行處置。”
我笑著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笑道:“魏先生如此直言,建成若還疑心,那便是建成的不是了。”
魏徵也笑了笑道:“公子亦是坦蕩之人。”
說話之間,我才意識到魏徵的確不是一般人,當初在長街之上相會,是我小看了他。
酒喝到一半,我突然問道:“聽說元郡丞與瓦崗軍暗中往來書信,皆是先生代筆,可是實情?”
魏徵點頭道:“公子能知此事,也確非常人。”
我道:“瓦崗軍已攻破回洛倉,東都已經開始缺糧,勢頭如此之盛,先生既與瓦崗軍交好,其統領翟讓有李密之謀,未必不能成大事,先生可曾考慮過投靠他們?”
魏徵擺手道:“現在看來,瓦崗軍的確勢盛,然則統領翟讓無稱霸之野心,李密卻不甘人下有取而代之的謀劃。依魏某看來,不過半載,瓦崗軍必生內亂,果真如此,瓦崗軍便會自行瓦解,又何談成大事?”
他的觀點居然與我和張文蘇一樣,我只好笑著點了點頭。
和魏徵的一番談話讓我對自己產生了不小的懷疑,在我的認知裡,難道真的有很多事情與我設想的不一樣?
魏徵站在我面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我想了想,既然魏徵選擇了我,那我也許可以爭取其他人。
元寶藏的府上,他正在賞玩一把硬弓,見魏徵帶著我來了,放下弓便朝魏徵道:“多謝先生相救……哦,見過公子!”
他的態度突然變了一百八十度,我有些不明所以,轉向魏徵看了看。